她来京快一年了,颇得秦锦兰照顾因此感情上丝毫不必秦舒兰差。
秦锦兰听了她的话,一股豪气自腹中起,点头斩钉截铁道:“我定然会好好的!”
在秦府又留了半个时辰,林秋禾这才打道回府。谁知道一回去就见门房坐着一个年轻男子,倒也不是生人。而是齐林的那位师兄,李默李公子。
只是这李默却如同第一次见林秋禾时那般,一身的狼狈,袍子上的灰尘虽然早已经拍干净,一些泥巴印子却是留了下来的。更别提袍子都已经破了,脸上还有两块红肿的印子。
她吃了一惊,连忙止住了李默的客气,让人拿外伤药给他涂抹,顺带责怪留守的人怠慢。
李默连忙摆手,“我也是刚刚到,红线姑娘已经去取药了。”
之前就说,李默是个妙人,还层当着林秋禾这个未出阁的姑娘面前说起教坊司的姑娘们来。这会儿跟林秋禾分主客坐了,林秋禾略微一问他也不隐瞒,直说是为了教坊司的轻舞姑娘跟人打了一架。
“那些个纨绔子弟,若不是仗着人多势众,我怎会吃亏!”最后一句总结语李默说得铿锵有力,也不知道又扯到了哪里的伤,就哎呦着重新坐了回去,脸上带着讪笑:“只是这样的风流韵事自然不好让师弟知道的,不然他又该念叨我了。一个不高兴写信回去,我指不定就要被招回去接着读书了……”
林秋禾囧,这样的事情你不好让师弟知道,就说给师弟的师妹知道,有这样的礼吗?
不过她没说什么只是如同听八卦一样听李默念叨了一遍那位轻舞姑娘是多么的高贵多么的美丽多么的善良,然后笑着让人给他脸上敷了药,又附赠了两瓶药膏这才送了他出门。
等到李默走了一旁的红线这才低声道:“那位轻舞姑娘,只怕不是个简单人物。万寿节曾经在御前献舞,之后就名动京城,受不少才子、公子追捧,却是扮作一副冰清玉洁的架势,要见一面竟然是难上加难。除了要出钱财之外还要作对子作诗,偶尔还要作画……对了,听闻五月端午佳节,她还要献舞呢。”
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对于林秋禾来说她现在无心关注更多的八卦。她的精力都应当放在提高自己医术上面才对,毕竟宁卿体内的毒素每发作一次,他的身体就虚弱一次。想起初见时他还能在春日里凭栏看江,如今若是再那般恣意,只怕不出四五日就会卧床病倒。
这里面纵然是有林秋禾关心则乱的因素在,不过宁卿体内的毒素发作一次容易伤及根本也是事实。
这个话头就此打住,林秋禾本以为一个教坊司的舞姬跟她应当没有什么牵连,却没有想到三月底的时候迎来了一位神秘的女客。
这天一早,一辆马车就停在了林秋禾前院医馆的门前,张叔迎上去却是被一旁的丫鬟给拦住了。那丫鬟很是傲气,塞了个红包过去就冷声道:“我家姑娘请林大夫看诊,劳烦通传一声。”
说完不理张叔,转身开了车门然后由一个粗壮的婆子从车中背下来一位头顶轻纱的女子。张叔在一旁只觉得车门一开就是一股幽香传来,等那一袭白衣的女子被背下车,那股香味就更是明显,似乎连香味也跟主人一般带着一股冷意。
张叔连忙开门让了病人进去,然后对着一旁的小丫鬟示意,让她上茶待客,又另外找人去后院通传。林秋禾听了小丫鬟绘声绘色的描述,眉头先是微微一皱,然后才起身道:“那就过去看看吧。”
这种娇客实在是难应付得紧,然而对方上门求医她打开门做生意也不能往外推。说话间她就到了前院,那边病人随身的丫鬟正在挑剔着茶水泡得不好,一旁的小丫鬟眼睛都红了却也争气没有被骂哭。见林秋禾进来,她连忙过去行礼。
林秋禾在外面就听到了一耳朵,这会儿笑着道:“下去找你绿袖姐姐要糖吃吧。”
小丫鬟这才露出笑容出去,她抬头朝着那在屋中依然不肯取下面纱的病人,唇角嘲讽似得微微勾起,吩咐道:“青黛,让橙光给这位病人上一壶白开水。”
青黛闻言唇角带笑,利索地就吩咐了下去。那病者的丫鬟气得小脸通红,伸手就指着林秋禾道:“你、你好大的胆子,你知道我们家姑娘是谁吗?”
“你都不知道你家姑娘是谁,我又如何知道?”要比嘴皮子利索,林秋禾虽然不算个中翘楚但是毕竟有着前世那些泛滥的网络俏皮话的熏陶,想要整治一个丫鬟还是足足够了的。
那丫鬟还想说话,病者这才语带不悦地开口。
“侍舞,噤声。”
这带着面纱的女子一开口,声音清脆得如同玉珠落地一般。林秋禾一愣,下意识多看了一眼,道:“姑娘声音如此好听,难怪身边的丫鬟连杯茶都要斤斤计较了。”
这话听着是赞美,只是那暗指身边丫鬟没教养,小家子气的意味也是十足的。病者一愣,面纱之下的脸就透出了一丝窘迫的绯红。
“是轻舞失礼了,回去之后定当好好管教身边的人。”轻舞缓缓开口,语调中带上了一丝气恼。林秋禾闻言一愣只是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一旁的小丫鬟就忍不住惊呼道:“可是在御前献舞的轻舞姑娘?”
她这么一惊呼出声,林秋禾也想起来了。主要是李默为了她吃了几次苦头,让她印象深刻。
轻舞身边的侍舞就又得瑟起来,扬着下巴正想说话就被林秋禾给打断了。
“不知道轻舞姑娘身体何处不适?”
早就憋了一肚子话想要嘲讽回去的侍舞被这么生生打断,偏偏林秋禾问的还是她家姑娘的病情,她可谓是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噎死了。一旁的小丫鬟看得解恨,偷偷退了出去给之前挨骂的小伙伴报信儿去了。
你的仇,咱们姑娘当场就给报了。
轻舞为了端午节的献舞这些日子来都在研究新舞,结果一不小心就伤到了筋骨。她身份不一样,虽然受世人追捧被那些公子哥儿们捧得高高的,却是请不起御医的。而普通大夫她又不放心,生怕庸医害人,误了她端午节的献舞。再者,伤在脚踝,若是被男性大夫看了去只怕传扬出去也是不好的。
这般左右为难了一夜,身边的嬷嬷突然想到了一个人推荐给她,她这才一大早趁着人少出门来求医。
然而,没有想到身边的丫鬟侍舞只不过说了两句,这位林秋禾姑娘就这般尖刻。她心中虽然不满,不过她是来求医的又不是来找事的,也就忍了下来。心说:若是名不虚传也就罢了,若是庸医看我如何利用那些人傻钱多的公子哥们整治你。
林秋禾对所谓的名妓或者是舞姬根本就没有什么想法,褪下了轻舞的鞋袜看了一下她红肿的脚踝,让人给她洗了之后又上手摸了一遍得出结论骨裂了。
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不过这位轻舞姑娘虽然骨裂的并不严重,相当于骨头上有了细微的纹路,一般人就算不上药歇息上一段时日也就自动痊愈了。
说骨裂其实都有些夸张了。不过,林秋禾对轻舞的第一印象并不好,手指摸过去就松开了她的脚起身一边洗手一边道:“轻舞姑娘脚的伤应当是一脚踩空之后脚后跟落地。因为用力过猛,震裂了脚踝关节的骨头。”
她说着接过青黛递过来的帕子擦了下手,然后涂上前一年冬天用腊梅做的手油,慢吞吞地道:“伤势并不算严重,只需要将养一个月就会好了。”
“一个月?”轻舞眉毛一扬,皱眉道:“十天之内,你若是正治好,我给你十两黄金。”
“说真的,十两黄金不少,轻舞姑娘有吗?”
“你也太小瞧我们姑娘了,那些个公子哥想要见我们姑娘一面,就不止是十两黄金了!”侍舞这个时候终于忍不住扬起下巴表达对林秋禾的不屑了。果然是个土包子,不过是十两黄金就吓着了。
林秋禾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侍舞,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轻舞姑娘怎么说呢?”
轻舞横了侍舞一眼,咬牙道:“看起来林大夫是真的有办法了。好说,三十两黄金,如何?我要十天之内能好,我能够继续跳舞,若是你做不到的话,分文没有!”而且,她还会让人来整治这位年纪轻轻就在京城颇有医名的林大夫。
“成交!”林秋禾脸上带着和煦地笑容,转头语调轻快地吩咐,“青黛,把我标号为丙的针囊拿过来,我为轻舞姑娘下针化了淤血再说。”
轻舞心中气恼,脸上却不显。特别是看到林秋禾下针的速度几乎都带上手影的时候,她是真的被对方这一手给震住了。觉得似乎是一眨眼间,她脚踝之中就落下了十几根银针,那银针还微微晃动呢,林秋禾就被身边的丫鬟拿着帕子擦拭额头并不存在的汗水。
注意到她看过来的目光,林秋禾唇角微微勾起,“轻舞姑娘请放心,我既然敢收你的钱,自然会在十天之内治好你脚上的伤。”
她说着起身走到一旁的案台前,拾笔写了药方,另外要让青黛准备了膏药贴拿出来。
“外敷内服,膏药贴一贴可用三天,三天之后你来这边我给你换。”她说着示意人去抓药,而等到膏药贴送来之后她亲自放在蜡烛之上烤化了里面的药物。不一会儿屋中就有一股难闻的味道蔓延开来,而林秋禾动作飞快不给轻舞拒绝的机会“啪”的一声就把药贴贴在了她才刚刚收了银针的脚踝上。
药力顺着银针留下的缝隙进入肌理,而滚烫的感觉一瞬间刺激着轻舞,她忍不住发出一声呻、吟,不一会儿额头上就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之前的不满此刻全然没有了,脚踝上舒服的感觉让她心中多了一份希望。
这次献舞,她定然要让他看到她最美丽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