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暮竹点头,转身,他并未第一时间跨步离开,而是望着天空,大大吐了一口气,似乎也将过往一切不快,一切难过,一并吐了出来。
而今后,他也要好好儿的过自己的生活。
眼前已经没了齐暮竹的身影,沈之乔的视线却久久收不回来。
回望过去,那些人那些事如印刷在脑中的黑白照片,一幕幕,一面面,惹人热泪,叫人心情沉重如昨日。
可是,有些人,却真的,真的已经不在了。
“他今早便来与朕请辞了。”拓跋御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伸手从后抱住她,偏头从侧看着她,她眼睫都是湿的,脸上布满泪痕,心微微一疼,他叹息一声,绕到她身前,伸手盖住她的脸轻拭,“天下无不散的筵席,齐暮竹终归要离开的,他需要忘记过去,才能真正开始新的生活,而要忘记,他便必须离开。”
沈之乔点头,抱住他的腰,将脸埋进他的胸膛,“我知道,他离开是对的,可我总也忍不住有些难过。”
拓跋御揉了揉她的发丝,而后伸手勾住她的下颚,凤目含着莫名的光,“那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会不会让你更加难过?”
沈之乔蹙眉,微微咬了咬唇,“你要说,说什么话?”
拓跋御盯着她的眼,“西凉国发来请柬,姬莲夜于下月初迎娶凤老将军的孙女儿凤芑。”
沈之乔还真是怔了半响,而后假笑的睨着某个一直紧盯着她的某人,“听到这个消息,我还当真更难过了。”
拓跋御唇立即就绷了起来,闷闷道,“不过你放心,姬莲夜并不是爱她才娶她,只是被逼无奈,他的后宫也不可能一个女人都没人,所以就娶了一个有用的。”
沈之乔压根儿就没听后面的。
一句你放心就够让她火大的了。
哼哼的瞪了他一眼,沈之乔皮笑肉不笑的点头,突地提脚朝他的脚背狠狠碾压了下去。
“嗯”拓跋御疼得闷哼了声,却仍旧抱着她的腰不撒手,冷着脸盯她。
“拓跋御你敢不敢再小心眼一点,我和姬莲夜是什么样儿的你不知道吗?他结婚我替他高兴,是真的出自朋友的高兴”哼瞪着他,“而且,姬莲夜始终是我和连煜的恩人,他若成婚,你必须给他送上一份大礼,他可免费养了你的女人和儿子五年,这份礼要是轻了我都替你不好意思!”
她这一席话噼里啪啦的说完,拓跋御就乐了,也顾不上脚下的疼意,抱着她的腰将她提了起来,笑嘻嘻的抵着她的鼻子道,“娘子说什么都是对的,为夫听娘子的,必须送一份大礼给姬莲夜,好好感谢感谢他!”
“知道就好!”沈之乔抿唇笑,抱住他的脖子,将下巴搁在他的肩头上,仰头看向蔚蓝的天空,在心里默默道:姬莲夜,谢谢,还有,祝你幸福,一定要,幸福!!
……
青笙的满月宴后的某一天,小青禾突然躲到她怀里哭得极为伤心,为她为何而哭,她只是伤伤心心的趴在她的肩头哭个不停。
问连煜,连煜也不知道。
好不容易将哭得累了的小人儿哄睡了,刚放在床上,南玥就来了。
只说了一句话,“我们决定明天就回鹭鸣镇”
而后便离开了,留下沈之乔怔在了原地。
……
第二日,拓跋御起床早朝,沈之乔也跟着起来了,而后直接去了宫门口守着。
南玥挎着包袱看到沈之乔的那一刻微微一惊,而后便抓紧包袱的带子,转头对司天烬说了什么,而后便低头踱到了沈之乔面前。
沈之乔看着司天烬父子出了宫门,而后才转头盯着南玥,伸手朝她的胳膊重重拍了一巴掌,而后又是一巴掌,连着打了好几下,南玥都没吱声,咬着唇低头盯着脚尖儿。
沈之乔眼微微一红,“死人,你不疼吗?”
南玥吸了吸鼻子,摇头,道,“阿之,好好儿的真的,我走了可能就不回来了,我爹那边你帮我照看着些。还有,别动不动就哭,一直忍着没告诉你,你哭的时候特别难看,我每看到一个就恨不得给你一拳,不忍直视!”
沈之乔眼泪都滑到眼角了,听到她的话,竟是有些想笑,咬着唇又给了她一巴掌,“你以为你哭的样子又好看,比我还丑!”
南玥嗤了声,这才笑着抬起了头看她,眼眶却是红的,下巴上还掉着几颗可疑的水珠儿,“阿之,我已经答应司天烬回去之后就嫁给他,司天烬那人虽然冷冷的酷酷的,可他从未亏待过我,而且他很有钱”
沈之乔哭笑不得,“得,瞧你这点出息!”
“我怎么这点出息了,嫁给他之后,我人财两收,值当了!”南玥挑着眉毛,说得神采风扬。
可沈之乔看得出来,她脸上的笑容是假,眼底深处的殇是真。
这个女人,总是逞强!
站在城楼上,看着逐渐远去,最后变成一个点消失的人,沈之乔视线越来越模糊。
春天,明明是万物复苏,生机勃勃的季节,却偏偏,迎来了好几场盛大的别离。
好在,好在她身边有他,深爱着她的他。
沈之乔突地扬了嘴角,提袖一拂眼前模糊,提着裙摆,转身朝她的幸福奔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