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之乔表情淡淡,偶尔低下头看看肚子,伸手摸一摸。
拓跋御神色冷峻,凤目透着犀利的光,凤眸深处又压着一股莫名的不安和烦怒。
终于在走到魂兰殿前的石坝上时,拓跋御快走两步,高大的身躯登时盖在了沈之乔跟前,拧着眉头看着她,薄唇绷得紧紧的。
沈之乔微微一愣,抬头看着他,唇瓣有些怏怏的掀了掀,“怎么了?”
“和楼兰君说了什么?”声音低幽,刻意压着什么。
沈之乔唇瓣一颤,又幽幽笑了笑,双目坦荡,“青禾对医理感兴趣,想与楼兰君学习医术,让我帮她跟他说一说。”
拓跋御眼睛一眯,黑密的睫毛不动声色往下,扯了扯嘴角,“青禾既有这方面的兴趣,我稍后让太医院的太医也跟着教她!”
“嗯。”沈之乔轻应,便垂下头不再说话。
拓跋御抿了抿唇,盯着她的头顶,伸手拉住她的手,深深唤了她一声,“之之”
沈之乔抬头看着他,无声的询问。
拓跋御看着她清秀的脸庞,如黑珍珠黑亮的双眼,忍不住伸手拥著她,喃喃道,“之之,不管你有没有恢复记忆,我都要你。我知道你现在恨我,一时不能接受我,但是我愿意等。
你一时不能接受我,我就等你一时,你一年不接受我,我等你一年,你十年不接受我,我等你十年,你哪怕一辈子不接受我,我也会一直等你,即便你不要我等,我也会等。
我会对你好,很好很好,你拒绝我也要对你好。之之,我决定了,我不会放开你,就算你恨我,我也绝不会放开你,因为我爱你。我拓跋御今生,只爱你一人。”
心,如被万千虫蚁啃噬着,撕咬着,疼,真疼!
沈之乔死死咬着唇,咬得唇瓣都破了,才将逼近眼眶的酸涩压了下去,她微微推开他,没有去看他落下来的炙热视线,轻声道,“我饿了,你吃了没?没吃的话一起吃吧!”
拓跋御眼睛微亮,激动的紧握住她的手,“之之,你这是重新接受我了吗?”
我一直都没想过推开你!
沈之乔在心里默默的说着,可嘴里吐出的话却略显冷漠,“接受又怎样?不接受又怎样?我现在还有别的选择吗?”
心口漠然一痛,拓跋御黯然的盯着她,“之之,你不爱我了吗?”
“爱,我爱啊。”沈之乔朝他笑,“可我也恨你,而我这辈子都无法不恨你,更不可能如从前一样傻傻爱你。可是我也不会离开你,因为我们有孩子,我不能不管孩子。”
停了停,继续道,“但是我也不能继续留在皇宫里,这个皇宫落入我眼中的每一件事物,都让我想起你是我仇人的事实。”
“所以,你想让我送你出宫?!你还是想离开?”拓跋御嘴边淡出阴冷的笑意,凤目内的寒峭洌如冰刀。
沈之乔看着他,“不,我只是不想在宫里。你可以在皇宫外给我安排一处僻静的地方住,我生完孩子便出宫。至于孩子们,就留在宫里,宫里的条件都是极好的,他们生活在这里我也可以放心。但是我有个要求,每两个月带他们出宫见我一面。至于你……”
沈之乔眼睛微微眯了眯,“天下女子多得是,你只需挥挥手指头,便有无数佳人儿主动送上门来,在这种情况下,你大抵可以很快忘了我。当然,你若是真的迟迟忘不了我,你可以出宫来与我相会。”
一席话说下来,手足有些冷,耳边嗡嗡直响,声音大得让她的头也开始疼了起来。
沈之乔紧紧拽住的手轻微颤抖着,她忙死死掐了掐大腿,方不至如这落雪抖落在地。
拓跋御沉痛的看着她,像是看一个陌生人。
这一刻,他看不懂她。
她说她爱他。
可这就是她的爱吗?!
抛夫弃子,把他塞给其他女人,却允许他找她偷情?!
拓跋御蓦地哈哈大笑了起来。
笑声癫狂,带着一丝疯,他猛地扣住她消瘦的肩头,指尖儿几乎扣进她的肉里,“沈之乔,这就是你昨晚愿意跟我发生关系的原因吗?因为你已经想好了一切,你的一切退路。好,很好。想让我准你出宫是吗?想让我成全你是吗?!好好”
最后两个好字,犹如从他喉咙深处吼蹦而出,气愤的,受伤的,暴烈的,毁灭的!
石坝上已经没了那人的身影,沈之乔仍站着,雪花在她肩头飞满,她一动不动的承受着这雪花冰凉的惩罚。
她要感受着他的愤怒,他的心冷,他的痛苦。
泰戈尔说:“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不是彼此相爱,却不能在一起
而是明明无法抵挡这一股气息,却还得装做毫不在意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不是明明无法抵挡这一股气息,却还装做毫不在意
而是你用一颗冷漠的心,在你和爱你的人之间,掘了一条无法跨越的沟渠……”
这些话,深深映照着此刻沈之乔无奈悲怆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