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了动喉咙,垂着头将他放在床上,拿过被子替他盖上。
他身上是浓重的药腥味,纯白的领口处还有许多黑糊糊的药渣子,已经凝结成一团一团的,看着像是许久不曾换过。
眉心皱了皱,放在被子上的手刚要抽回,便被一只凉透的大手握住,很紧!
沈之乔眼睑下的皮肤隐忍抽了抽,这才将目光落在了他的脸上。
他真的瘦了好多,比起上次在碧月亭看到他的时候还要瘦。
一张俊脸如今只剩下了一层薄薄的皮包住,双眼下是暗黑的痕迹,鼻息用力的呼吸着,很费力。
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握了握,终究没有从他手中挣脱,任由他握着。
齐暮景用尽全身力气将她抓在手心,她的手,一如从前,那么软,那么暖,他一点都不想放开她,一点都不想!
沈之乔喉咙干涩,眼眶一圈一圈逐渐红了,心里有好多话想说,好多疑问想问,可是看着他病得连说一句话都是煎熬的样子,突然觉得说什么,问什么都是多余。
铁叔并不没有走远,为了防止沈书知折返,所以一直守在院门口附近。
沈之乔走出来的时候,便看见他负手而立仰头看着天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缓缓走到他身边,终于还是问出了口,“铁叔,这一切是怎么回事?阿景到底得了什么病?”抿唇,“他真的,熬不到岁末吗?!”
他的精神真的很不好,他握着她的手,虽极力想挨得久一些,可不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听到她的声音,双眼从空中转到她的身上,铁叔看了她好一会儿,她眉眼有些倦怠,但面色红润,似乎比之前离开侯府时身子还圆润了些,轻轻扬了扬唇,目光有一闪而过的欣慰,“夫人,你放心吧,相信侯爷能熬得久一些。”
“……”沈之乔呼吸滞了滞,“铁叔,什么叫熬得久一些?他的病真的那么严重吗?”
“不是病……”铁叔淡淡说了一句,“是毒!”
毒?!
沈之乔惊了,眼珠转了转,她记得阿景一向处事严谨,在大臣中也是左右逢源,不曾听过他得罪了什么人。
谁会给他下毒?!
铁叔垂眸看了眼她思索的样子,那神情像极了记忆中的人影儿,苦笑,“好了夫人,夜深了,稍后我为你准备一间客房,你休息一晚,明日再走吧。”
沈之乔摇头,“不用了,我还要走!”鼻头拢了拢,“铁叔,阿景中的什么毒?你研究医理这么些年也不能找到解毒的方法吗?”
“已经来不及了,发现得太晚,毒液渗入五脏,已是药石无医,只能听天由命。”铁叔泄气道。
“……”沈之乔握紧拳头,又倏地松开,执意问道,“铁叔,若是楼兰君,能保阿景一命吗?!”
铁叔眉峰松动,看着她,“楼兰君?!”
沈之乔重重点头,“对,若是他,可以吗?!”
铁叔掩眸,想了想,最后轻轻颔首,“或许可以一试。”
沉甸甸的心总算得到一丝抚慰,沈之乔大松了口气,心中已有了主意。
最后,铁叔留她不住,只好送她走到了大门口,目送她离开,直至再也看不见。
他这才转了身,回到了景院。
一走进门口,便见冷闫从里走了出来。
拧了拧眉,上前几步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冷闫摇头,“主子不放心夫人,让我护送夫人。”
铁叔这才觉得自己疏忽了,她要走他便真的让她走了,她一个弱女子若是在街上遇上了恶人……
心紧了紧,忙道,“快去吧!”
冷闫点头,快步走了出去。
铁叔看了眼房屋中央的棺材,锐眸厉了厉,跨步走了进去。
一进去便见窗口位置矗立的背影,形单影只。
感觉到身后的注视,齐暮景缓缓转过了身,脸上虽仍旧有些黑青,一双黑眸却炯锐有神。
铁叔走近几步,从怀里掏出一只棕黑色的瓷瓶递给他,“把这个吃下去。”
齐暮景嘴角微微一勾,接过吃了下去,拿着瓶子走到桌前,将瓶子放了上去,垂眸似不经意一问,“她与你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