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手而立的白卿言转头朝府衙门口望去,道:“让他进来!”
刘宏心里憋着一口气,但人微势寡又不敢真的逼着白卿言说出那个反字,负气站在一旁,心里却又在盘算他应当如何应对。
那春暮城县令,避开杨武策的刀尖,小心翼翼收腹从拦在府衙门外将士的间隙中挤进来,他拎着官服下摆,小跑至白卿言面前跪下。
“镇国公主明鉴,是大都城来了圣旨,命下官在春暮城召集一百童男童女,在五月初四必须送达九重台!可我们春暮城实在是凑不齐啊,下官和守城将军李将军凑银子买了十几个孩子,可五月初四把孩子们送到九重台是来不及了,我二人又散尽家财恳求前来接孩子的使臣宽限,那使臣这才答应只要今日下午能出发,愿意替春暮城在陛下面前美言,看看能否宽恕春暮城百姓延迟之罪,如今……就差今日被镇国公主救下的那两个童男童女,就可以出发前往九重台!”
县令抬头望着白卿言:“下官自己人头不保不要紧,就怕天子发怒,百姓都跟着遭殃啊!”
来的路上,县令已经知道白卿言在城外救下了两个孩子的事情,
“镇国公主有所不知,不止春暮城,还有龙阳城、濮文城、幽化城……上面全都给分派了一百童男童女!那龙阳城的守城将军和县令听说这样的圣旨,两人巨不遵从,结果被来传旨的使臣斩了头颅不说,妻女也没有能幸免!龙阳城还有连夜带着孩子跑的百姓……被抓回去可都是全家包括邻里都被杀了头啊!”县令说到此处忍不住痛哭,真心实意的伤心,“陛下还下旨,要征召方圆百里的成年男子去修建九重台,还要限期赶到九重台,否则也是死路一条,祸及全家,也有不少百姓已经被杀了!”
刘宏睁大了眼,负在背后的拳头颤抖着,对待自家百姓,竟然用如此残暴的手段。
连坐这样的律法,早就因为残暴而被弃之不用,如今竟然又在晋国盛行起来。
“下官想着,孩子送去九重台,也说不准不是用孩子的性命炼丹呢?虽然希望渺茫,可总好过……一城的百姓都被杀啊!”县令说道此处,膝行上前,看向那些将孩子护在身后的百姓,叩首,“是在下对不起诸位,身为诸位的父母官,却无法护住我们春暮城的孩子!”
县令话音一落,就听有孩童喊着爹,朝县令的方向跑来。
百姓们这才认出,那七岁的孩童竟然真的是县令的孩子!
县令一看到自己的儿子,眼泪顿时涌了出来,抱着孩子失声痛哭,又对百姓说:“我买孩子,并非为了替代我自己的孩子,是因为我们春暮城实在是凑不够了!”
那七岁孩童躲在县令的怀里嚎啕大哭,还有那些被买来的孩童立在一旁,没有父母无人问津,显得手足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