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中了!许婕妤胸口一阵烦闷,该求的人不来,不该求的却来了,还是她亲生儿子,她慢慢坐在椅子上,有种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挫折,可这节骨眼上,她不能再瞒着,让儿子痛苦,他是个好孩子。
“其实是你闻到她身上的香,这香会引诱男人。”
司徒璟大惊:“您一早知?”他忽然想起那天在宫门外听到的对话,说起许婕妤有什么意图,当时并不明,如今听她承认,他到底还是起了疑心,“为何会有这样的女人在宫里,你要用她作甚?”
许婕妤不答,淡淡道:“这也有解法,只要你不再来宫里……”她顿一顿,询问道,“你最近可接触到什么香,照理说,不该如此。”
“香?”司徒璟想来想去,脑子里灵光一闪,猛地看向许婕妤,“有一只木刻的小鹿,是您从宫里送出来的。”
“怎么在你手里?”许婕妤瞪圆了眼睛。
“因熙儿有木马,有日七弟,七弟妹送东西过来,顺带将这转送……”他声音戛然而止,不可置信的看着许婕妤,声音有些干涩的道,“您原是将这送与七弟的?”难怪他从来看不到这宫人,可司徒修却看到了。
是她故意的,要用这宫人迷惑司徒修!
为何?
他们亲如mǔ_zǐ,她为何要这样对待这个弟弟?
他面上满是疑惑,震惊,手抓在椅子把柄上,竟握出了冷汗,他不知不觉差点被自己的亲生母亲害了!
这是他从来不曾,打死都不曾想过的事情。
许婕妤初时有些惊慌,但很快就笑道:“你在胡说什么呢?我怎么会害修儿,这宫人我原自有妙处可用的,谁叫你不小心……”
司徒璟打断她,沉声道:“你送那鹿也是不小心?想必浸染了魅香罢?不然不会到现在还有味道,这要让七弟嗅到,恐怕现在跟我也一样了!”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许婕妤被儿子逼问,脸色略微发白,咬牙道:“你没看出来,修儿与往前不同?你如今这境地,他可有伸出援手?咱们许家落败的时候,他又做了什么?袖手旁观!呵呵,动一动口谁不会,他便知求情,学起那司徒熠来,要是往前,他什么不能为你做?我告诉你,他已经变心了!”
司徒璟呆若木鸡。
看着面前目露凶光的亲生母亲,他一时像是不认得她,在他心里,许婕妤可是把司徒修当真正的儿子一样疼的人啊,他也还真的嫉妒过。可现在,她竟然要用这种龌蹉法子要控制司徒修。
他半响说不出话。
许婕妤又缓和了脸色,柔声道:“我也不想害他,这魅香与身体无害,我只是希望修儿能重新回到咱们身边,像以前那样匡扶你。你们不该像亲兄弟吗?”
“这算哪门子的亲兄弟?”司徒璟一下跳起来,“我绝不会去这样害他的,再说,他也没对我不好。许家不行了,父皇不信任咱们,他能做什么?他素来得罪的人又多,不是这等八面玲珑的。”
“璟儿,那你是要看着他以后登上太子之位吗?”许婕妤道,“你以后想落在他后面?等他走得更高,你得仰望他,匍匐在他面前,你愿意不成?你别忘了,你自己的心愿!”她站起来,走到司徒璟跟前,将手放在他肩头,轻声道,“你把他当弟弟,将来你做了九五之尊,一样可以扶植他,让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又有什么不可?我从来没有不让你对他好,我也是这样教导你的,难道不是?”
确实如此,所以司徒修幼时被人欺负的时候,他总是替他出头,不止因为他看他可怜,也因为许婕妤的教诲。
可今日她一番话,完全颠覆了他的看法,不管她再如何说,他也明白,她是在利用司徒修。
他沉默不语。
许婕妤道:“你身上的魅香,却一趟白云观,找青霞真人便可解去,莫再担忧了,也莫再常来宫里。”
他咬了咬嘴唇,仍未说一句话,转身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许婕妤一下又坐倒在椅子上,她这个母亲,在司徒璟心里,定然要缺了一块儿了。
毕竟,她原是那么温柔善良的。
假如可以,她绝不想让儿子看到这一面。
雨下得更大了,司徒璟坐在马车里,透过车窗远远看着楚王府的大门,想起司徒修年幼时,跟在他身后,二人一起习武,一起念书,一起听父皇教诲,也有闯了祸一起跪着罚跪的时候。
这些年,也确实因为他的聪慧,自己这个哥哥占了不少好处,可他总觉得司徒修的是他的,他的也一样可以是司徒修的,然而今日他终于明白,到底不一样。那个位置,两个人能一起坐吗?决不能。
可是,就因为这样,他便得抛弃这份感情吗?
像是人生里,最是艰难的问题,第一次摆在了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