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玉英看父亲思索,轻声询问:“爹爹打算如何做,难道把姐姐嫁人?可此事不能着急。”
嫁错人,毁一辈子。
裴臻点点头,安慰裴玉英:“为父自会解决,你莫担心,玉娇那儿,问问她想法。”
裴玉英答应一声。
望春苑里,裴玉娇坐在案前,透过烟翠色的纱窗看着花坛中的茉莉花,雪白雪白的,就像是玉雕刻成,小巧可爱,闻起来芳香扑鼻,它原是南方的花儿,可现在被移至北方种植,也不知可真正的适应?或者在南方,它能生得更好罢?
脑子里一阵胡思乱想,竹苓上来笑道:“水已经放好了。”
她去洗澡,把自己泡在浴桶里,大夏天,带着稍许凉意的水叫人格外舒服,她微微闭起眼睛,谁想到脑海里却又突然浮现出司徒修的样子,他立在船尾,气宇轩昂,雍容清贵,完美的一点不真实。
这样的人,竟然说看上她,裴玉娇一下子又睁开眼睛。
竹苓瞧她面色复杂,忙问她怎么了。
她摇摇头,可竹苓不同于旁人,她信任她,想了想道:“你以前说得没错,原来他真有那种心思。”
竹苓一开始没明白,半响才道:“啊,是楚王殿下啊。”
她嘻嘻笑起来。
“你笑什么,我可烦恼死了。”裴玉娇不满,嘟着嘴道,“他还说想要娶我,可我不想当王妃。”她抓住竹苓拿了手巾的手,“当王妃很累的,要管好些人,又要与皇亲国戚打交道,还时常要入宫。你不知道,皇后娘娘跟贵妃娘娘都不是好相与的人,还有别的王妃,我应付不来。”
说得好像她当过似的,竹苓惊讶,说道:“姑娘不想嫁便不嫁呗,姑娘不是要招婿?”
裴玉娇点点头:“所以我在想,该怎么与他说。”
怎么让他不再想着娶自己,又不惹恼他,毕竟她嫁给过他,总是有些了解他的脾性,他一点不好惹。
竹苓笑着点头:“姑娘会想出来的,或者,是不是告诉老爷?”
她连忙摇头:“不行。”
她怕裴臻生气,跟司徒修起冲突,还是自己先想办法罢。
竹苓便不再说,拿了胰子给她抹擦。
香味清幽,飘入鼻尖,裴玉娇惬意的又闭上眼睛,水花稍许溅出,有些许落在她脸上,好似羽毛般的触感,轻轻的,柔柔的,之前在游舫上,他吻到最后,只轻触她的嘴唇,像是回味,又像是怕弄伤她。
猛地,她的脸通红,又忙睁开眼睛来。
今儿总是想起他,她又羞又气,定是因为他轻薄她了,所以她难以忘怀。下回遇到他,他再这样,她非得……她虽然恼,可竟然想不到办法对付他。
想起爹爹常教堂哥堂弟功夫,是不是她也跟着学几手?
爹爹说,乱世可平乱,盛世可救人,她或者可以救自己呢!她一下又高兴起来。
端午节家家户户都在庆贺节日,宫中也一样,只皇后,许贵妃,王爷们聚一起,唯独不见皇上,此种情况,已持续十余年,每到端午家宴,司徒恒成总会消失,谁也不知他去了哪儿,谁也不敢问。
然而皇后是心知肚明的,略是嘲讽的瞧了许贵妃一眼,她便令他们各自散去。
佳肴散发着勾人食欲的味道,许贵妃却没有多吃几口,站起来,捏着帕子朝皇后行一礼告辞。
月光清幽,照得满地银白。
夜色已渐渐暗了,许贵妃听闻司徒璟说起司徒修的事,脚步一顿:“他当真看上裴家大姑娘?他亲口说的?”
司徒璟点点头:“今儿观龙舟还偷偷去见她。”
许贵妃眉头拧了拧。
司徒修五岁死了生母,皇后痛恨丽妃,并不愿养他,是自己向皇上请求,才把这孩子接到身边抚养,也是养了数年才知他天资卓越,任何学识一点就通,故而司徒恒成很喜欢他。只他有个缺点,不擅长结交人,小小年纪惹人厌烦,几位皇子没有人喜欢他,唯有她教导司徒璟,要把司徒修当做亲生弟弟一样看待。
这样的人,将来是他强大的助力。
眼下,司徒修离弱冠不过两年,许贵妃不是没想过他娶妻的事情,只司徒璟还未成亲,她想着缓一缓,没料到他竟有看上的人了,还是裴家的姑娘。
裴臻乃赫赫有名的大将军,有勇有谋,原先在外打仗,数年不归,然而这次司徒恒成将他召回来,委以都督府左都督一职,像这样任用武将的并不多,显见是要重用的。
而司徒璟的未来亲家,袁家,还不如裴家呢。
许贵妃询问:“裴大姑娘不是个痴儿吗?”
“我原先也这般认为,但听说,现在有好转,而且生得很是标致。”司徒璟笑道,“裴家姑娘的容貌在京都是闻名的,裴家二姑娘听说已与徐家公子,探花徐涵定了亲。”
那可是如虎添翼!
许贵妃斟酌了下,忽地一笑:“修儿啊,光知道处理事务,姑娘家见得少,未必是认真的。”
司徒璟一怔,但想了想好像是。
他至少还有通房丫头呢,司徒修好像没有,他去过楚王府,冷冷清清的,别说像司徒澜府上莺莺燕燕环绕,他那府里连个像样的女人也没有,多数是马毅,贺宗沐这样的随从。
“其实我也不想七弟娶裴大姑娘,到底是王妃,娶个不太聪明的怎么行?”司徒璟摇摇头,“只他好像看定了似的。”
许贵妃笑着与他道:“我自会给他想法子,只你父皇未必喜欢。”
上回袁家的事情,她已经是越俎代庖了,为儿子讨个心爱的姑娘,幸好袁家家世也好不错。
司徒璟道:“娘娘大恩,我一定记在心上。”
她摸摸他的脸,他这脸并不很像司徒恒成,也不太像她,竟然长了二人的缺点,不像司徒修,尽是找优点长,有时候,她心里甚至希望有个像司徒修那样的儿子,只可惜,终究不是亲生的。
“为娘都能为你赴汤蹈火,这点算什么。”许贵妃眼里满是疼爱,轻声道,“快些回去罢。”
他笑着点点头告辞走了。
许贵妃驻足片刻,抬起头看了看月亮,司徒恒成这时大概正搂着他心爱的女人罢!别以为她不知,只她与皇后一样装傻,也只有这样,她们才能安稳,她才能得到他的宠爱。
那种别人眼中,万千宠爱在一身的荣耀。
只可惜,那只是个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