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逸记得见到穆祁的时候，他十七岁。

那时候还身在暗楼，因为武学天资聪颖，所以在教主为最受宠爱的小少爷挑选贴身保护的侍卫时，他在一众人中被挑了出来。

他记得第一次见这个小少爷时，对方因为身体缘故一般不会出自己的院子，而他向来只需要安安静静的在暗处保护着对方就好。

那其实很无聊，根本没有什么事情可做。

那时候的他，对穆祁是主人般的忠心。

直到向来不怎么出门的少爷突然跑了出去并昏倒的那天，他进来一眼看见床上的人，只觉得一阵熟悉的感觉铺天盖地袭来，再想却又消失不见，似乎对方身体里有什么熟悉的东西，那是致命的吸引。

后来，他不止一次的庆幸自己在暗楼中武功胜出才能到了他的身边。

少爷很善良，他从来不会对人发脾气，即便是对比自己受宠的哥哥，他依旧能够毫无芥蒂的绽开笑容。

少爷很可爱，生气的时候会鼓着一张脸明明白白的表现出来，发呆的时候却总是会做出一副深沉的思考模样。

少爷很聪明，他肯定知道是穆离希让教主对他不闻不问，将伺候的下人一个个调离，但他却并没有对那人做出一丝一毫的反击。

自己因为一直站在他身边，全副心神都放在他的身上，所以发现少爷有时候会目光复杂的看着穆离希。因为是亲人，所以不愿意去伤害。

少爷总是这样善良，却意外的不让人讨厌。

因为，只要任何一个人跟他相处过后，便会记得那双眼睛。漆黑的眼底干净的彷如大雨过后一碧如洗的晴空，澄澈的透明，善良的包容。

只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果然，永远站在他的身后的话，是并不能够完好的保护他。

自己需要更强。

……

片刻过后，莫逸开口了，低沉的嗓音毫无起伏，“白凡，你要跟我作对？”

白凡应道：“你知道暗楼的规矩，他是我的主人。我不可能看着你杀了他。”

“他却杀了我的主人。”莫逸毫无变化的神色仿佛笑了，嘲讽的模样让一边的穆离希在听到这句话时，脸色更白了几分。

莫逸举剑，剑芒微闪，“白凡，你从来就打不过我。”

白凡亦扬起了手中的剑，“那是五年前的事了。”

两人话音刚落，两把剑同时动了起来，剑尖寒芒闪动，金属相击的声响不断，一黑一白两个人影缠斗在了一起，速度快的几乎看不清招式。

……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的速度都慢了下来，莫逸已经杀红了眼，身上好几处剑伤，而白凡更是凄惨，身上的白衣满是片片血迹。

一边的乐枫早已疼晕了过去，而穆离希在他们的剑气中充耳不闻，只是强撑着爬到了床上，抱着穆祁，一动不动的出神模样。他喃喃自语，“祁儿……”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魔教的弟子突然慌慌张张跑了来，他的身上满是伤痕，还在门口便已经体力不支倒了下去。

“少主！快，回去……江湖各派……突然，攻打我教，我教众人措手不及……损失惨重，教主特让我来请您……”

话刚说完，来人便将最后憋得一口气用尽断了气。

穆离希抬眼，一阵恍惚，良久像是想到什么，喃喃出声，“沈之轩……”

现在才注意到，两天前，沈之轩便早已不在这里，只怕……

良久，穆离希动了动，他用手指一下一下梳理着穆祁的长发，开口哑声说道：“……那是拥有祁儿记忆的地方，我不会允许被所谓的江湖正派屠杀殆尽。”

正在打斗中红眼的莫逸闻言竟然动作一顿，霎时，被白凡打落在地。

“噗——咳咳……”莫逸捂着胸口，咳出了两口血，然后摇摇晃晃的站直了身体，只是看向穆离希的目光寒冰气势却不减分毫。

穆离希望着他，手松了又握，握了又松，最后开口一字一句的道：“南教有祁儿的家，有祁儿的亲人，如果出了任何事，你觉得他会开心吗？”

白凡立在一边，警惕着莫逸的动作。莫逸知晓，以他现在的状态，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杀掉三人的，更遑论带走穆祁。

莫逸痴痴的看着穆祁沉默良久，他倏尔抬眼，视线死死的扫过三人，然后闭了闭眼，像是做了什么决定。

再睁开眼时，目光黑沉无波，开口的低沉嗓音有些沙哑，“……先回教。”

穆离希闻言松了口气，他勉强抱起穆祁的尸体，正要起身，莫逸突然伸手，不可反驳的道：“把他给我。”

……

穆离希眼睁睁看着莫逸抱走了穆祁，死死的抿紧了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