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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致的隔间内,香气四溢的茶水白烟袅袅,在位的几人静默不语,皆等着林涵缓缓开口。
林涵摆弄着桌上的茶壶,似是酝酿着该如何开口,过了须臾,当苏染夏以为要等都茶凉时,对面的人才终于开口。
“我们林家是一个代代经商的门户,开始还只是在街头贩卖物品,后来生意渐渐做大,在我祖父那一辈,林家在经营上已经是声名鹊起,但到了我父亲这一辈,却开始中落下来。”
“我父亲是个喜好古玩与书词的人,他不屑于这些酸臭的生意,却也不得不去经营它。他虽然也很努力,但林家的生意还是一天天在他手中败落,直到我与林泽的娘亲嫁入门。”
“我娘亲是个很好强的人物,她看不惯父亲散漫的性子,便从他手中接过了生意,虽然开始家族中还有反对的声音,但看到她所作出的成果后,都渐渐淡了下去。”
“林家虽没能恢复成上一辈的程度,但若是没有了娘亲,想必京城现在也不会有这个林家。前几年,娘亲因为太过劳累而病终,爹也因悲痛而染上了大疾,家中的权利便被我叔伯夺了去。”
“想必后来的事情,你也能猜出一二来,父亲病危顾忌不上我与林泽,我们又没有长辈撑腰便被赶了出来。”
林涵述说着自己的过往,短短几段话里,便包含着生死离别,众叛亲离,可作为当事人的他,表情却是平波无澜,仿佛从他口中述说的并不是自己的故事。
窝在他身边的林泽,已经哭成个泪人模样,才八岁大的孩子,短短几年的时间就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无论是谁看了都会伤心不已。
“那你的父亲呢,你叔伯那么狠毒,他会愿意花钱为你父亲治病吗?”苏染夏想了一想,京城中似乎真有这么一号人家,可她从前也不爱打听这些民间事,知道的便也就仅限于,林家是个经营丝绸的家族罢了。
难怪那几个人闹事时,她见他们身上穿着的,都是上等且新潮的面料,甚至有一些花纹连她也未曾见过。
林涵低垂着头,似乎也在为这件事情而烦恼,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当初大伯只是敢了我和林泽出来,想必也是表达了态度,他还暂存了几丝人性,不至于将自己的亲生兄弟推入火海。”
他虽是这么说着,但在场的人都心知事情并无这样乐观,那大伯临走之时还嚷着拿他父亲作为要挟,想必林涵二人的父亲,在林府的日子也并不好过。
“难道你就没有想过报官吗?”苏染夏不解的问道,按理来说,民间出现了这样的事情,定是会传言于四方,即使林涵与林泽不报官,那衙门老爷听了也不因不管。
林涵听了她的话脸色便的阴沉,有些咬牙切齿的说道:“我怎会没有想过报官,我与林泽被赶出林府,便将所有的希望寄托于官衙身上,没想到那贪官竟然收了林家的钱财,还说我污蔑好人而打了了二十大板。”
“那夜我与林泽流落街头,林泽为了照护身负重伤的我,便就是在那个时候而得了怪病。”
林涵说完这话,苏染夏便觉得满腔的怒火,几乎关也关不住地就要泻出,这天子脚下竟然也会有这样,不识民间疾苦,与恶人相勾结的贪官!
她本以为永厦王朝已然是个礼仪之邦,京城更当是各个地方的模范,没曾想京城也会发生这样的腌臜事来,遑论那些边境小城!
“你莫不是忘了我是谁,爹爹虽不在京城里,那官老爷怕是还得给我些脸面。”
闻言,林涵惊喜的抬起了头,思维慎密如他,却也忘记了苏染夏的身份,若是定国侯之女肯帮忙,那他爹便也就不必在那林府受苦了!
林泽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见凝固的气氛活跃起来,便也知染夏姐又给他们带来好事,直扑往她的怀中将眼泪擦在她身上。
报官的事情不宜在拖下去,多拖一分,林涵与林泽的生父便多一分危险。
几个人事情商量妥当,林涵交代了酒楼中的事宜,便一同上了马车赶往京城中的衙门。
京城中的衙门,自是比那普通衙门要气派些,整日处理的杂事便也就多一些。每日有不同的人来这里敲鼓报官,或是偷鸡摸狗的小事,也或是如林涵这样血海深仇的大事。
不论是那大事还是小事,在官场上都只有一个真理,你若是银钱有余,你便是有理的那方;你若是银钱亏空,你便是有罪的一方。
孤立无援的林涵,便是中了这样不成文的规定,在半夜三更中栽了大跟头,拖着血印而去。
苏染夏一干人等,从马车上招摇下来时,便吸引了在门口守着的杂役,那杂役见苏染夏穿着不凡,便知这是桩大买卖,连忙迎了上去,连登闻鼓也不消敲,就带着他们走了进去。
大堂里的官老爷正在处理别的冤情,那杂役低头在他耳边细语几番,他便将手下的事宜匆匆结束,随便将罪名按在一人头上,也不顾那人错愕的神情,就命人将他们带了下去。
苏染夏瞧着这番情景,对眼前这个满脸络腮的男人,就越发得没有好感。
望着那官老爷头顶挂着的匾牌,上面金笔挥洒‘明镜高悬’四个大字,简直就是对这个公堂无声的侮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