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是不太相信。
三个人在里头商议了半日,玉扇在外面听着,想起骆宝棠,那时候他们只求能早点嫁出去,又考虑多少呢?幸好这孩子傻人有傻福,唐家待她不错,上回回来,脸蛋丰盈了些,也比往前喜欢笑了,她多少有些欣慰。
这事儿骆宝樱尚不知,正在闺房里画画,手下一株桂树徐徐出现,枝头开满了淡黄色的小花,好似能叫人闻见香气。紫芙笑着夸她功夫好,蓝翎看笔搁着,拿出去洗,干净了再插在笔架上。
上头已有十来支笔,整整齐齐的排着,骆宝樱托着腮仔细看过去,伸出春葱也似的手指把其中一支小楷拿出来,那笔尖上的毛都炸开了,她随手扔在桌上,懒懒道:“得去买一支了。”
蓝翎眼睛一转:“姑娘,咱们盒子里正有一支呢。”
骆宝樱一怔。
蓝翎已经拿了过来。
漆黑描金的盒子打开来,里头有支白玉紫毫,它躺在这盒子里已经有三年了。
那是卫琅送给她的,被她打入冷宫,没有见过天日。
想起那时她怨着他,处处与他作对,还咬坏他的笔,她忍不住抿嘴一笑,将笔取了出来,对着太阳看。白玉被一照,发出莹润的光,她那会儿没仔细瞧,如今才发现,上面雕刻的海棠极是漂亮,她手指握上去,一点儿没挡住花,可见雕刻的人心思很细,连这点都想到了。
他也花了心思,寻到它,买了送给她。
好些事儿像流水般缓缓趟过,他用心的地方她以前都不知,当时也不想知。
骆元昭推门进来,远远看见妹妹坐在书案前一动不动,像是美玉雕刻的人儿,毫无瑕疵,不由心想难怪才十三岁就有这等人来提亲了,他道:“宝樱,你现在有空吗?”
她吓一跳,手中笔差点落下来,嗔道:“怎么来了也不出声?”
他道:“有急事。”叫两个丫环退下,他拉了一张椅子坐在她旁边,“贺公子使人来提亲了,你与他可相熟?”
骆宝樱惊讶:“他真的来提亲了?”
他很早前就这么说了,可没想到他得了榜首,天下姑娘任他挑呢,竟还对她念念不忘。
看她面色有些复杂,骆元昭道:“你不喜欢,便是父亲母亲同意,我也会替你出头的,但若是喜欢,那是再好不过。”
哥哥很照顾她,她很感动,可这事儿怎么说呢,她半响叹口气:“祖母他们可有定论了?”
“哪有那么快,许是还要商量的,我只是来告诉你一声,不管你怎么想,记得告诉我,知道吗?”骆元昭摸摸她脑袋,直觉这妹妹藏了什么心事,可她不愿说,他也不想强迫她。
骆元昭走后,两个丫环面面相觑。
左是卫琅,右是贺琛,都是极好的男人,放眼京都,要俘获哪位姑娘的芳心都容易,奈何却遇到自家姑娘,两丫环都忍不住同情这两人了。
听着旁边唏嘘声,骆宝樱斜睨她们一眼。
蓝翎跟紫芙默默低下头。
蒋夫人去骆家已有一阵子,可骆家始终没有回请,贺琛中举的巨大喜悦,在一天天的等待中,渐渐的消失殆尽,他知道,假使没有娶到骆宝樱,便有这些功名,又有什么用?他不能再等下去了!
见哥哥要出门,贺芝华追到门口,拉住他袖子道:“哥哥,你莫非要去骆家?”
“是。”贺琛心想,他死也要死得明白,他要见骆宝樱。
看他如此执着,贺芝华忍不住哭起来,也无法理解他的心思,她抽泣道:“贺家许是不肯,哥哥又何必这样呢?凭咱们贺家,哥哥娶谁都不难,怎么就非得骆宝樱?哥哥……”她心疼他受折磨,“哥哥不要去,万一……”
他这些时日怎么念书,怎么刻苦她都看在眼里,也曾想过,假使哥哥真中举了,就为他这份心,娶了骆宝樱也认了,可骆宝樱竟那么心狠,不曾答应,她着实忍受不了,不希望哥哥再受这份折辱!
看她哭成这样,贺琛叹口气:“芝华,等你喜欢上一个人,你就会明白了。”
若真如此,她宁愿不喜欢!
贺芝华道:“哥哥,你先回答我,假如骆宝樱还是不肯,你会如何?”
她想给他一个心理准备。
然而贺琛没有回答,他径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