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令怀坐着没动,虞幼窈又唤了一声:“表哥,快来呀!”
小姑娘刚学了棋艺,正是瘾大的时候,按道理说,这也是一件好事,小姑娘对棋艺感兴趣,才能学得好。
可一想到小姑娘那一言难尽的棋品,周令怀就不大想陪她一起了,见过棋品坏的,就没见过像小姑娘这样花样百出。
周令怀坐在棋座前:“天色已晚,今儿折腾了一整天,你早些回去休息。”
一边说着,他捻起了一颗云子。
云子是玛瑙、琥珀等物烧制,烧制工艺比失传的汝窑也是不遑多让,“仰视若碧玉,俯视若点漆”。
黑子放在棋盘上,棋子漆黑一点,无任何杂色,将其拿起仰光一照,则棋子通透晶莹,常呈碧绿或宝蓝之光。
白子则温润如羊脂美玉,微有淡黄,翠绿色泽,悦目和谐,呈静美之态。
“云子”坚质细腻,高抛落地而不碎,拍于纹枰之上,声音脆而不浮,冬天在指尖上温和,夏天于掌心中凉爽,如有精气然。
虞幼窈撇了撇嘴,有些不大情愿。
但表哥今儿也上了宝宁寺,想来也是折腾了一通,便有些遗憾:“那就算吧,表哥也好好休息,我明天再寻了一表哥一道下棋。”
周令怀一听这话,眼皮子就重重跳了一下。
小姑娘眼巴巴地瞅着表哥,拉着着表哥的袖手:“表哥,好不好呀!“
周令怀哪还有一个“不”字,当下就硬着头皮:“好!”
虞幼窈一听就高兴了:“表哥早点休息,我先走啦!”
回到窕玉院,虞幼窈去了香房,将今儿带回来的菩提木、叶炮制好了,就回了房里,让许嬷嬷塑了身,练了一会柔身术,又泡了药浴,便睡下了。
晚上,虞幼窈做了一个梦。
梦里,五六岁大的小幼窈,跟着祖母一起上了宝宁寺,随行一起的,还有继母杨淑婉和三妹虞兼葭。
小幼窈与祖母一道给娘添了灯油,心情十分低落,回到小院里,听到两个婆子在院墙角里嚼话子。
“谢大夫人当年可了不得呢,一等一的大美人不说,还精明能干,虽然是出身商户,可通身气派,规矩,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这有什么用,却也不得大老爷的喜欢,谢大夫人过门三年一无所出,便是大老爷不爱往主院里去,谢大夫人去世不到百日,大老爷就迫不及待将杨大夫人迎进了门,老夫人拦也拦不住,可怜谢大夫人尸骨未寒,大小姐尚在襁褓之中,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要说他们之间没个首尾,我都不相信……”
小幼窈养在祖母屋里,鲜少听人提及关于亲娘的事,听了这话,心里可不就难受了,眼泪在眼眶里打着圈儿,狠跺着脚就跑进了屋。
恰巧虞兼葭要出门,小幼窈猛然煞住了脚,好险没撞着虞兼葭。
可虞兼葭受了惊吓,踉跄着倒退了一步,让丫鬟扶住了,这才没有摔倒。
倒是小幼窈跑得急,猛然一煞腿,就自己跌倒在地上了。
虞兼葭这还没什么,跟前的丫鬟就不乐意了:“大小姐,可别再莽撞了,我家小姐大病初愈,身子还没好利索,这要撞出个好歹来,您可担不起这错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