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山道并不很好走,为了不打草惊蛇,也为了节约体力,聂阳等人上到半
山腰处,便不约而同的放慢了速度。最前面做前哨的两个官府密探,是隐进了
灌木丛中,不露行迹的探查前方状况。
摧花盟诡计在屋门口,一手紧紧的握着门框,指节都已发白。
殷亭晓怔怔看着屋子里面,双拳紧握不住颤抖,突然鼓足内息,奔到场院当
中,仰天怒吼:“吴延!你给我滚出来!”
当日书院惨案殷亭晓并未目睹只是听闻,此刻屋中惨状,丝毫不逊于当时,
有过之而无不及。
黄,绿,紫,褐,大片的色彩残酷的铺开在每一寸表面上,而最惨烈也最醒
目的血红,几乎成为了这间屋子的底色。
没有人能分辨出屋子里究竟死了在那里的共有四个男人,一个女人。
四个男人全部一模一样,只有高低胖瘦有些不同,不知情人看来,简直恍若
四胞胎的孪生兄弟,菱形站定的四人,最后那个就是说话的吴延。
那一个女人身上不着一缕,长发披散在身前,垂着头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
并拢的双腿间,仿佛还有血丝垂落。
四个男人四把匕首,齐齐的抵在她的脖颈上,垂落的发丝遮蔽间隐约可以看
到,白玉一样的颈子上,已经有红玉一样的血滴在向下流淌。
史夫人低声说道:“他们易容的十分仓促,看来并没有来得及准备。这是杀
了他们的最好机会!”
但那样一个娇弱可怜的女孩子命悬一线,这些人又如何下得去手?
殷亭晓心中怒极,上前走了一步,左侧那人立刻冷哼一声道:“怎么?你们
这些自命大侠的人,竟然不顾这姑娘性命么?”
吴延嘿嘿笑道:“虽然不知你们究竟使了什么神通,竟赶在如此早的时候出
现,但我要走,你们几个也休想拦的住我。”说话间,四人夹着当中人质,缓缓
向墙角走去。
以这些人的轻功,翻越这种低矮木墙实在容易不过,如果这样逃出,就只能
分头穷追,指望山下官兵围捕能够拦阻片刻,将他们夹击诛杀。
那样势必会有让他们逃脱的可能,尽管这机会并不大,聂阳也不愿给他们。
他紧紧盯着那四个男人的匕首,只要有一丝微小的机会,他也会出手。他有
信心把握住任何机会,幽冥九转功逐渐加深的同时,微妙的信心也开始迅速的增
长,如果不是之前刚刚被邢碎影挫过了锐气,刚才吴延开口的时候,他已经出手。
吴延也看出了聂阳身上显而易见的杀气,心底也有些吃惊。如果说他上次伪
装成菜农见到的那个聂阳还是一把鞘中宝剑的话,现在,这把神兵利器,至少已
经出鞘了一半。
四个男人又把圈子缩小了一些,外面的众人已经只能看到那女子缝隙间露出
的牙白肌肤和几缕乌发。
他们离墙角越来越近,众人也逼得越来越紧。鹰横天的双爪已经灌注满了真
力,他似乎没有等这些人逃出去的打算,他也并不像是会在乎那个女子性命的样
子。
这样一个轻易就可以划到死亡名单中的被俘女子,相比起六百万两的失窃税
银,实在是微不足道。
但慕容极拉住了他的手,冷冷的扫了他一眼,低声道:“鹰大人,那可是一
条人命。”鹰横天一怔,手上真气已散,哼了一声别过了眼。
众人正自压抑间,却有一人再也按捺不住,飞身扑了出去。
她并不是不顾那女子死活,而是她仅剩的一只眼睛里,已经再也看不到其他
的人。女儿惨死的景象无数次在她梦中闪回,她就算之后为那女子偿命,也一定
要把吴延格杀!
“史夫人!”出手稍慢,云盼情没能拦阻,聂阳暗叫一声不好,出剑冲出,
长剑吐着隐约剑芒,闪电般直指那四个男人中间。
谁也没想到,那四个男人并没有杀掉人质,也没有被逼的四散逃开,而是做
了一件很奇怪的事。
他们把那女子抛了出来!
一个赤条条娇怯怯的少女,打横被丢了出来,直飞向冲在最前的史夫人。
史夫人曾经中过陷阱,此事自然小心许
在地上,拨开了面前黑发,面无表情的看着史夫人。
“你……到底是谁?”史夫人勉强问出这句话,却没能等到答案,就已经倒
在了地上。
这下聂阳猝不及防,知道这女子下了毒物,连忙一剑刺出,生怕这女子跑掉。
不料那女子竟似根本没有武功一般,纹丝不动的冷眼看着剑锋贴在了自己脖
子上。
“解药。”比起她的身份,现在解药毫无疑问加紧急。
那女子笑了起来,但脸上的肌肉却动的十分僵硬,显而易见是仓促易容过的
模样。
“你看我这副样子,像是带着解药么?”她摊开手,毫不在意的露出丰满美
妙的乳房和腿间神秘的溪谷。她的声音低哑而阴沉,但却有一种奇妙的魅力。
隐约猜到了她的身份,聂阳皱眉道:“龙十九?”
那女子没有否认,而是很淡然的说道:“我虽然没有解药,但只要随便到什
么地方,我就能做出解药。”
“你肯做?”聂阳狐疑的看着她,不知她究竟意欲何为。
“我还不想死。”她又发出了低沉的笑声,声音带着一种古怪的讥诮,“那
我为什么不肯?”
“如果我宁愿杀了你呢?”聂阳的剑往前送了送,森寒的剑尖几乎贴住了她
颈上娇嫩的肌肤,如果他杀气仍盛剑芒犹在,此刻龙十九已经是个死人。
龙十九轻哼了一声,抬手抚摸着自己的手腕,“如果你真的知道我,就该明
白你就算杀了我,你也不会有好下场。”
聂阳看着她腕上的淡青色血脉,渐渐打消了冒险的念头,这个女人虽然手无
缚鸡之力,却至少懂十九中可以保证她安全的混迹江湖的法子,而那随时随地不
着痕迹的毒,和她的易容一样声名远播。
而且,史夫人还不能死。
聂阳放下了手里的剑,退开了两步,问道:“你为什么帮吴延逃走?”她不
是会帮摧花盟的人,纵然当年行事尽是邪气,她却总归有隐龙山庄的血脉,龙家
的人,骨子里有的那种东西,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消失殆尽的。
龙十九冷冷答道:“我高兴。”
这是个很妙的回答,妙的让人无法继续问任何事。因为任何事,有这个回答
都已经足够。
所以聂阳已经无话可说,他只有走过去,小心的查看史夫人的伤势。
那毒的毒性看起来并不强烈,紧咬牙关的史夫人除了脸色越来越青之外,整
个人好像患了寒热症,忽而满头大汗,忽而冷到哆嗦。
龙十九在一旁站着,也不找些东西穿上,就那么悠然道:“你大可放心,我
说她现在不会死,阎王爷也带不走她。”
远远跟来的那些官兵连眼睛都看得直了,他们都见过很的比较靠后
的两三人甚至已经在四下窥探逃跑的线路。
但他们毕竟都是小有名气的江湖人,很快就稳定下来。他们有十几个人,每
一个人都有必须维护的名声和面子,有维护那些东西所必需的武功。
刚才那一剑把他们的信心摧毁了片刻,但仅仅是片刻。
“姑娘好快的剑。敢问姑娘芳名,尊师名讳?万望告知,也好叫我等山野鄙
夫死个明白。”刘封身后一个佩刀少年上前拱手问道,神色自若,正是刚才这群
人中仅有的三个全无异常之人。
聂月儿淡淡一笑,道:“风狼,聂月儿。”
这已足够。
听到前两个字的时候,那十几个人中已经有四个纵了出来。
刘封冲在最前,手中五尺长剑化作一团青气折光闪目,令人看不到他身后的
三人。左一人拿着一双点钢短戟,出手迅疾却无半点破风之声,右一人正是刚才
那佩刀少年,此刻已经握柄在手,飞身而上中仍然凝力如山,出刀前的气势甚至
能及得上西北傅家魔刀的几分神髓。
后面这三人就是看到那一剑仍然面不改色的三个,而此时正中间那个被周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