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家庄在江湖上的地位很微妙,虽位列五庄之一,却并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
旷世奇才出现过。就像他们的刀法柔中带刚,柳家的内功也是阴柔绵长,让女子
修炼,显精纯。
此刻柳婷近十年修为已经全被聂阳化为己用,内功提升让聂阳也吃了一惊。
内功不比外功,练气养息全要靠专注和耐心,并不是逞勇发狠就能快速精进,
不知仇恨究竟给了这个少女怎样的动力,让她一身精纯内息连聂阳都大感讶异。
而此刻,这些全部成了他的养分,滋养了他的修为,就算他用阴阳盈虚术回
流足够柳婷保住武功的内力过去,所提升的也已经十分惊人。
但邢碎影就在外面,听声音,虽然遥远,也绝不超过一里。
他看了看柳婷苍白的脸,柳婷一样注视着他。
“你是说……邢碎影?”像是不敢相信一样,柳婷睁大了双眼,死死盯着他。
“我不会听错,决不会。”他点了点头,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
她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明明应该无力的手却攥的他皮骨生疼,“杀了他…
…杀了他!去!去杀了他!去啊!你在等什么!”
即便是要杀董浩然的时候,聂阳也没见到她失态到如此地步——带着汗水的
乌发垂在面前,黑白分明的秀目充盈了血丝,薄俏的樱唇不住颤动,齿缝里挤出
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诅咒一般的混乱声音,“死……他……死,杀了……他……”
但聂阳没有动,而是痛苦的反握住了她的手,“不行,我不能毁了你……”
“你不杀他才是毁了我!”她大叫起来,一把甩开了他,“这是定立足,又是一掌迫来,
银牙暗咬,双掌交叠推出,凝尽胸中连番激战后残余的所有浊力,迎了上去。
“躲开!”千钧一发之际,凌绝世后领一紧,被东方漠向后扯开。
嘭!
东方漠掌力霸道无比,与邢碎影阴柔苍劲的掌力一交,发出崩石裂土般的轰
鸣。
“好掌力!”邢碎影吐气开声赞叹一句,身子却仅仅向后一仰,旋即稳住身
形,幽冥掌力左右双发。
东方漠冷哼一声,松开凌绝世衣领,也是双掌平平迎上。
嘭!
同样一声巨响,两人足下尘土飞扬,同时陷下,东方漠深陷至踝,邢碎影却
不过没过脚背。
“东方先生,你的功夫小生很佩服。但你做的傻事,小生却不敢恭维。”两
掌对过,形碎影抽出腰间折扇,一展扇面向后退出数步,隐约可见这一面上写着
龙飞凤舞的“大道至简”。
“傻事?”东方漠冷冷问道,拔足站定在妻子身前。
形碎影微笑道:“贤伉俪鹣鲽情深,闹到如此断钗破镜之地,实属可惜,尊
夫人天仙绝色又冰雪聪明,有妻如此实在羡煞旁人,东方先生如此不知珍惜,惹
得红颜大怒,不是傻事,又是什么?”
东方漠缓缓道:“我的事,不劳你费心。”
凌绝世也道:“我夫妻如何,轮不到你这恶贯满盈之徒指点。”
“哦?小生若不是及时赶到,凌夫人,您的客人聂阳,可能已经死在您丈夫
手上了。”
凌绝世话音一滞,恼怒的看了东方漠一眼。
“我没打算杀他。”东方漠侧了侧头,没看凌绝世面上神情,语气中却带了
些许解释的意味。
“那幽冥九歌他做不得主,你若硬向他索要,他自然免不得死在你手上。他
若死了,小生只有找你拼命了。”
“哦?”东方漠眯起双眼,道,“他与你不共戴天,你反而要帮他?”
形碎影哈哈一笑,道:“他与小生有赌约在前,小生只是在帮自己而已。不
管谁来坏小生的事情,小生都不会放过他。”
在场三人一时猜不透形碎影意欲何为,面上都有几分疑惑,顾不可不屑偷袭
不愿出手,只是远远站着,东方漠心思难测,但也没有再出手的意图,只有凌绝
世不太放心的依旧运功于周身,戒备的盯着形碎影一举一动。
“你的事情,究竟是什么?”凌绝世看他神色认真,忍不住问了一句。
形碎影温和的笑道:“凌夫人,你只要好好的教好聂阳便是。他的武功进步
到足以和小生交手一战之时,你们自然会知道小生所为何事。”
这句话说完,他忽然身形一闪,无声无息毫无预兆的到了顾不可身前,呼的
一掌拍了过去。
顾不可大惊失色,断剑毫无用处,只有双掌封在胸前。就觉排山倒海般一股
巨力轰上他的双掌,他喉头一甜,双眼一阵发黑,如断线风筝一般向后飞出丈余。
他本就有内伤在身,这一下让他无论如何也再难站起。
“凌夫人,没了顾不可,东方先生一人要想赢你和聂阳,想必不是易事。小
生不能再耽搁下去,聂阳方才本该出现,可惜他实在不够……”最后二字形碎影
说的极轻,像是自顾惋惜,他向后退去,继续道,“此刻已迟,再与他见面并非
小生所愿。小生先去了。告辞。”
东方漠抢到顾不可身边,蹲下替他把脉,凌绝世胸中也激荡难平,倚住一棵
大树,试图调匀内息。
形碎影微笑着向后退去,眼看就要隐没在无尽的夜色之中。
“走不得!”一声暴喝,聂阳仅着一条单裤箭一样蹿了过去,手上长剑吐着
寸许剑芒,在月光下清寒如冰。
形碎影单眉一挑,笑道:“凭你?”说罢身形一扭,双足一蹬,腾云驾雾一
般踏草而去。
聂阳怔了一怔,翻手回剑入鞘,一扯带子把剑背在身后,拼尽全力追了过去。
影狼的嫡传身法并不算弱,即便在狼魂诸人中,也名列前茅。聂阳轻身功夫
上已经尽得真传,此刻内力又十分充盈,大步迈开一跨便是丈余,枝叶草丛在两
边飞速后退。
这也许是一时冲动,正中了对方陷阱,但聂阳现在不想去想那么定,仰天舒臂,万般愤懑之气尽数化作一声大
吼。
“形——!碎——!影——!”
“怎么,追不上小生,便只有鬼哭狼嚎么?”形碎影竟也停下了脚步,气定
神闲的站在那里,额上也有汗迹,但并不明显。
一腔怒火宣泄出去,聂阳头脑渐渐冷静下来,左顾右盼发现并无隐蔽之处,
伸手握住了剑柄。他知道形碎影武功已经到了一个十分恐怖的境地,除非群起攻
之否则极难取胜,但他还是想出手一搏。太的大门后稍微清醒了一些。
那里,应该有人在等他,有人会无论如何,都和他站在一起的……
一个纤细的身影迎了上来,不……两个。他睁大眼睛,努力辨认着,后面那
个想要赶过来的,似乎是月儿,他最疼爱的妹妹。
这是谁?他把头枕在温软的肩上,双手环住了那个温暖的身子。
“小阳子,你怎么了?你身上好热……绿儿!绿儿!你快过来!月儿,来帮
把手,把你哥掺上去,他伤风了!快啊!傻站着干嘛!”
中气十足的声音略带困倦和疲惫,不知在这里等了他,镖局
里的人大都认识她,到时候送她去与聂阳他们会合,总好过她自己这样担惊受怕
的前行。
不料,这一队马车永远也不可能到达目的地了。
出事的时候,董清清还是那身又脏又臭的鄙妇打扮,和随行的伙房杂役共乘
着一辆装满货物的马车。
灾厄的降临,就在将要到达丰州边境的一段林间路上。
她瑟缩在遮盖货物的油布下的角落,忍受着身上的脏臭和油污,战战兢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