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明告诉查文斌他哥娶回来的是个纸人,这决计听上去像是天方夜谭,纸人怎么可能会被娶回家呢?于是查文斌决定前去一探究竟。-
长县和安县是近邻,大约两个小时的车程,长县环太湖流域,自古就是鱼米之乡,江南属地,民间百姓多信奉道教,道士在这一代属于比较吃香的职业。查文斌不知道自己的大名都已经在邻县开始流传了,不过邻县的人也没想到传说中的那位神道士查文斌竟然是如此的年轻。
孙家过去曾经是地主,土改过后又被划为了富农,孙老太爷文革的时候没挨过去,只剩下个老太太。这孙老太太可是个不得了的人物,她的爷爷听说是前朝的举人,做过一阵子的官,所以孙老太太自幼上过‘私’塾,是个有学识的‘女’‘性’。在那个年代,‘女’人会识字的并不多,可惜的是她后来的两个儿子都没成才,大约也是跟家道中落有关系。
到的那天下午,孙家就已经开始盏灯结彩,八十九岁,按照农村的习俗,一般会选择在生日或者是‘春’节的时候替老人家庆祝九十大寿,也就是提前一岁。做寿有个规矩,叫做九不做十,取其中的意思大概就是长久,图个吉利。
孙家人还算客气,查文斌到了之后就先开了晚饭,饭桌上,那位传说中孙胜的老婆一直没‘露’面,忙里忙外的都是一些亲戚。这老太太做寿,做儿媳的怎么能不出现呢?难不成真如孙明所言,他大嫂是个鬼物?
查文斌特地打量了一下这座清朝时期的老宅,院子里铺着的是整条的长麻石料,还有个饲养金鱼的池子,池子里面有好些太湖石做的假山。‘门’窗也都是雕‘花’,上好的黄杨木到今天依旧可以分辨出木材清晰的纹路,天井开得位置十分恰当,这宅子修得十分讲究,他用步子来回丈量了一番,可以确定得是这宅子有‘门’神把守,按理来说,一般的脏东西是不会进来的。
堂屋当中挂着一幅清朝官员的画像,从那画像上衣服的补丁来看,这是一个五品官,按照现在的划分,至少也是地市级的政fu官员了。据说在文革的时候差点被毁了,藏在地窖里才幸免于难。孙老太太的身体看上去很好,红光满面的,牙口也全,到现在一顿饭还要吃上两碗,席间胖子自然也会说点好听的,说是这老太太看着怎么也能活到一百岁,惹得孙家上下是十分开心。
这菜过五味,酒过三巡,正题马上就来了。乘着兴奋劲头,这孙明就提议,要不现在就让查文斌给算一卦,瞅瞅这老太太接下来的运势如何。
给老人算卦和年轻人不同,已是近黄昏的人,运势已然不再重要了,无非便是多几年阳寿和什么时候几代同堂。
接过老太太的八字,查文斌就坐用手指沾了茶水就在桌子上排列了起来,起初的时候他的脸上还是笑‘吟’‘吟’的,到了后来就逐渐开始消失了。见到查文斌脸上表情的变故,这孙明到底是猴‘精’,立刻起身道:“查先生,你先跟我出来一下,我还有另外一件事想问你。”
被孙明拉出了‘门’外僻静处,四下无人之时,这才问道:“查先生,是不是我们家老太太不妙?”
“有点不妙。”查文斌点头道:“当下老太太会有一个坎,过了那真能活到一百岁,要是过不了那可就很难说了。”其实他讲这话已经很注意拿捏分寸了,没有直接通知孙明准备后事已经是考虑到今天是个开心的喜庆日子。
“那这个坎能过嘛?”
查文斌摇头道:“很难说,这个坎不同于病也不同于灾,可大可小。老太太这个坎,依我的看法是南命四坎中的第二坎,南方属火,最近这天气干燥的,多注意一些这方面的事情,”他还提醒道:“尤其是你家这老宅子,全都是木料结构。”
“那等会儿宴席上你可不能这样说,老太太她年纪大了,老人嘛总是希望听一些好听的。”说罢,他给查文斌递了个红包,想不到这孙明还‘挺’有孝心。查文斌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不过既然是请他来算命,总得给人个‘交’代,万一明天老太太就走了,自己却给算了个长命百岁那不是砸了自己的招牌。
回到酒桌上,这查文斌就给老太太解命,说到那个坎的时候他没往大了去,只说老太太最近一个月内最好有人陪着,不要沾火一类的东西,屋内多放几桶水,用来养气。然后又给算了一些老太太的前半生,从她出生到出格,从生孩子到丈夫离世,查文斌基本都讲的不差分毫,这也着实让那老太太十分高兴。
其实那几桶水是用来防火的,一直到他们走的时候,孙胜那大媳‘妇’也没出来,只是听说她是北方人,来了南方有些水土不服,身体不好。临走的时候,查文斌瞟了几眼那窗户,窗帘拉的结结实实,里面啥也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