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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衫不肯听白岐的,即使知道自己可能被灌了什么不干净的药,也是远远的坐在房间里另一头的沙发上,丝毫不愿意靠近他。
白岐讲的很慢,像是在斟酌什么,每说上一些就停顿片刻去看姜衫的神色。
姜衫坐的端正,脸上的表情始终都连变都没变上一瞬。
白岐紧了紧拳头,接着道:“…我竟然梦到自己娶了姜薇,你还参加了我们的婚礼,之后…”
姜衫终于听不下去了,皱眉打断了他的话。
“你到底想说什么?还是说病了一场伤了脑子?白岐,亏你曾经还是个jūn_rén,你是想告诉我我其实是死了一遍的人,现在坐在这里的我是从十年后回来的?”
白岐没料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眸色变幻不定,他紧紧的盯着姜衫。
“那你要怎么解释对我突如其来的敌意?还有姜薇,你把她关的疗养院和我梦里你住的也一样,甚至连房间号都是一样的,这些也是我臆测出来的吗?”
姜衫嘴角挑出一抹嘲弄的笑,“世界上的巧合多了,就因为姜薇在那所疗养院的那个房间,就说明了我也曾经被关进去过?至于突入而来的敌意…白岐,我们之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你还要说那些恩怨是突如其来的吗,我恨你,绝不是因为什么死而复活后的复仇,你明知道的。”
白岐的脸色蓦地惨白起来。
“我知道你不肯承认…”
姜衫淡淡道:“不是我不肯承认,是你非要为我们之间走到这个地步找一个理由出来,却不肯反思一下自己一直以来的行为,你当你说了这些,我们之间就相安无事了吗?你还是那个自私至极的白岐,我也永远不会因为你的忏悔或者懊恼就不再恨你。”
“你在说谎。”白岐凉薄的视线静静的盯着她,脸色难看,语气却笃定,“我了解你,姜衫,你在说谎。”
被那样尖锐的视线盯着,姜衫的脸色却仍旧没有丝毫的动摇,只怜悯的看着兀自坚持的白岐。
“你说你了解我,可那么多年了,我更了解你,白岐,你说的再多,哪怕我真的是被你害死过所以回来找你报仇了,你也永远不会因为知道了那些事情就转了性子。”
“你甚至不肯听我说完,给我最后一次机会,衫衫,我知道你在说谎,你在骗我,我知道错了,我发誓…”
白岐的声音有些艰涩,那里面甚至带了些祈求的意味,可话还没说完,就被姜衫打断了。
姜衫雾蒙蒙的眼睛闭了闭,再睁开就有些疲惫。
“你要我相信白慎可以直接把你关了起来,还强制的灌你喝了药?你不是那样的人,他也做不到这种事情,能把我骗过来,他却永远都骗不过你,你如果真的因为你梦到的事情感到了愧疚,从此洗心革面了,那现在这情形又是怎么回事?”
白岐脸色蓦地僵硬起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姜衫只道:“别说这些毫无根据的事情了,外面守着的人绝对不会是白慎的人,开门吧,如果你真的像你描述的在心怀愧疚,那就不要再做这种让我看不起你的事情,也别让我更恨你。”
房间里就安静了下来,两人对视着,姜衫的眼神没有丝毫的犹豫和怀疑,里面清清楚楚的写着自己的知情,白岐脸色数变,心一点点的沉了下去,最后终于扯了扯嘴角笑了出来。
“你怎么发现的。”
姜衫绷得紧紧的弦儿这才松了松,她赌对了!只是这赌注到底还是太危险,白岐的良知和愧疚,她本来并没有多大把握的。
“你说的药,以前你不是没有逼我喝过,药效不对,而且即使是白慎想做些什么,他会趁我昏迷去灌我,却绝对不可能连他自己的儿子也逼着喝了这种阴损的药。”
白岐静静的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晌都没有说话。
姜衫不闪不避的回视,冷静的分析,残忍的把事实摊在了两人的面前。
“你们不可能囚禁我太久,早晚要放了我,我手里有着能致你于死地的把柄,你救过我,所以咱们之间的恩怨也就一笔勾销了,我不会去告发你,可你们再做手脚,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不会放过你们,你真要做到不死不休的份上吗?”
白岐还是安静的看着她,像是要把她印在眼睛里一样,深的看不到底的黑眸蓦地晃了晃,姜衫再去看,却又恢复了平静。
姜衫低低道:“白岐,我们之间不可能了…放手吧。”
放手吧…
这三个字像是最折磨人的魔咒,瞬间把强硬了二十多年的白岐的心底击到溃不成军,如果他的梦境是真的,他还可以欺骗自己说姜衫离开他是因为经历了那些太过不堪的事实,如果姜衫承认了那些梦境是真的,白岐还有些许的希望能够说服姜衫回头,他甚至可以做出绝对不再伤害她,永远爱她护她的保证,如果那些梦境是真的…
可这世界上最让人无奈的两个字就是‘如果’,最难达成的事情也是所谓的回头。
回不去了…
放手吧…白岐深深的看着姜衫,蓦地翘了翘唇角,脸上勾勒出了些慵懒又百无聊赖的浅笑来,只是垂眸的一瞬,一线水光蓦地闪现在那黑眸里头,快的让人以为眼花。
“你变聪明了。”白岐轻笑道:“竟然没能够骗过你,看来跟着秦亦灏,你确实学到了不少,你走吧。”
抬手击了击掌,紧闭的房间门立刻就被从外面打开了,白岐脸上的笑越发清朗闲适。
“我白岐还不到为了个女人要死要活的地步,老头子有些事情不知道,贸然把你给抓了过来,我却还是惜命的,走吧,以后白家不会再找你的麻烦。”
姜衫话不多说,快步的离开了房间。
斯文男人站在门口,怎么都没办法理解白少的用意,先是大费周章的从白先生手里把那女人给抢了过来,知道她被灌了药还暴怒的让人找了缓解的药亲自灌了下去,连他自己身上被那女人吐的污迹一片都置之不理。
斯文男人本来以为白少会直接放了她好让她心存感激,可没想到白少抽了好半晌的烟,最后竟然又让人把他们关了起来!
可现在是怎么回事?斯文男人以为白少改变了主意,准备按照白先生原先的计划,趁着这机会要了那女人,再关着她熬到她怀孕,秦家就算再大度也不可能再要这么个败坏门风的女人当媳妇了,到时候运作一番,她还不是得乖乖的回到白少身边?
结果折腾了半天怎么还是给放了!
斯文男人想问,却被白岐含着冰渣子似的目光给瞪了回去。
“出去!”
一肚子疑问的斯文男人不敢忤逆,狼狈的又退了出去。
白岐单手盖住脸安静了半晌,突然闷笑出声,他越笑越厉害,到最后身子都颤了起来。
透明的水渍不停的从指缝间流出,白岐心脏突然剧烈的疼痛起来,他单手抓住痛到窒息的胸口,那暗哑的笑声却没有停下来。
罢了…就这样吧。
还能怎么样呢,害了她一世,何必要让她这一世依旧得不到幸福。
他不敢了,真的不敢了,不是没有过片刻的奢望和旖念,姜衫说的对,即使有了那些可怕的梦境,他还是想要把她绑到身边。
可最后他还是胆怯了,他不知道这一世又会发生什么事,那梦里他没有竭尽所能的护她吗?
可她还是死了。
他怕,他看着她活生生的坐在自己的面前,就那么冷冷的看着他,他就怕极了,他越是想把她印在脑海里,就越是怕那样活蹦乱跳的衫衫最终再次在怨恨里结束了自己短暂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