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道:“譬如姓蒋的,明明知道攘外必先安内,是最正确的手段,可是他偏偏就做不到,为什麽?是因为他的执行力不够,所谓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你手上不是正拿着一把大刀吗,干什麽就不能割一下?”
吴爱国摇手道:“又是小孩话,我要是动手割了他们,那些职位谁来顶,那一大摊子活谁来干?退一万步说,就算找到来顶的,也不见得全部能听我的话!”
我笑道:“这好办,国家不是每年都会派十几个大学生给我们厂吗?空出的职位叫他们顶,准能堵住职工的嘴!”
吴爱国道:“这更不行了,一来那些大学生资历不够,实际工作起来,根本就是纸上谈兵,二来知识越多越反动,他们一旦上来,就更不会听我的了!”
我笑道:“你也知道知识越多越反动呀!不过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耐下心来听我说给你听!”
吴爱国脸色凝重起来,正儿巴经的道:“好——!你说说看!”
我伸出几个手指来,比划着笑道:“你注意到了没有,这些大学生,家乡几乎全是贫困农村,他们致所以吃尽苦头,考上大学,是因为他们不想再过苦日子,所以他们到这厂来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最大可能的攫取好处,什麽为祖国做贡献之类的全是扯蛋,他们不象这个厂根生土长的职工对这个厂感情深厚,他们对这个厂根本就没有感情可言;
第二,他们既然能考上大学,那头脑也更聪明些,虽然经过十几年某某思想、某某主义的洗脑,但是这些玩意,也适合蠢一点的人,对他们几乎起不到效果,再说,那些东西能骗得了人一时,却骗不了人一世,经过这几十年的大小事情,大家心中其实都跟明镜似的,就是不说出来而已;
第三,国家不是要求企业提拔有知识、有文化的青年来勇担企业的重担吗?你正好顺水推舟;第四,这些人既然没有根底,也没有靠山,你提拔起来容易,撤换起来不也容易吗?而他们这些大学生,来自全国各地,毕业於不同的学校,根本也不可能抱成一大团来有效的对抗你!”
吴爱国一拍手掌道:“真是和我想到一块去了!”
我吐了一个烟圈,笑道:“还有呢!就是本厂根生土长的职工,都从感情认为工厂就是他们的家,所以都极力维护本厂的利益,特别是一些老工人,大学生就不同了,他的家本来就不在这里,就算本厂搞垮了,他有文凭有学历,又有了在本厂担任过干部的事实,就算本厂跨掉了,他顶多换一家单位而已,不会对他构成任何损失,所以本厂好的时候,他们会想方设法的攫取最大利益,本万厂一有个风吹草动,他们立即就会走人,连头也不会回,决不会留下来和这厂共患难的。”
吴爱国点头道:“对——!是这话!”
我又笑道:“用这些对本厂没有丝毫忠心的人,他们哪会爱这个厂?只要不断的给他们些蝇头小利,他们还不以你的马首是瞻?等利用他们把忠心耿耿的老职工赶尽了,再把他们也换上几茬,那这厂不就全落在你手中的吗?那时玩金蝉脱壳,岂不是易如反掌?”
吴爱国微笑道:“岂然我已知其中奥妙,那还要你这粒棋干什麽?又怎麽和你这个无赖搭夥?我自己就能作。”
我大笑道:“我就是其中最关键的一环,你难道想不明白?又所谓独木不成林,只靠你手中的这张红牌,还显得单薄了点,你没学过某某某思想吗?不知道建成统一战线的重要性啊?切——,不信你试试看,只凭你手中的那一股力量,根本动不了这些老职工,不过这事你最好别试,试的不好你会鸡飞蛋打,两手空空,弄不好还会被公安请到号子里渡过你的下半生!”
吴爱国看了我半天,我还是那一副吊儿郎当的样,给他看着,一点点不自然的表情都没有,终於,吴爱国点头道:“好!有志不在年高,实际上,我确是需要一个人帮我过渡,同意暂时与你联手,那麽第一步,你认为应该从哪里入手?”
我笑道:“英明伟大无私的书记啊!你这是在考我吧!第一步,第一步是我的肚子饿了,要去食堂吃饭了!”
吴爱国讥笑道:“真是穷生骨相,就想着到食堂吃饭,说好第一步,我们去饭店吃饭,正好老大来了,你叫上郑铃、江媚,和我一起陪陪,顺便也认识认识。”
我笑着站了起来,蘸着他的茶水,在他的桌子上写了八个字“搅混水,干掉张松学”。
吴爱国一惊,张着嘴道:“你想拿他开刀?但这混水怎麽搅?”
我笑道:“前一程子不是国家有号召,要求人才合理流动?老书记把那些大学生全放在车间里,这是在故意藐视国家的号召,暗中和党作对,那些大学生因此羽毛难丰,书记不如从外地更大的印刷厂,弄十几二十个工程师来,许以套房、职位、高薪,让他们公然对抗老书记留下来的那群土包子。”
吴爱国苦笑道:“这不是馊主意吗?这样一来,不是惹得本厂天怒人怨吗?再说了,那些高级知识份子,又岂是我能驾驭了的,不行不行,这招太玄了!”
我大口的吐着烟圈,笑道:“我们的国家评职称,都是到生日吃面,被评上工程的师的许多人,充其量只能说明他们有一张文凭而已,真干起实事来,几个加起来也不如我们厂的这些土包子,只要你要保证弄来的这些工程师,全是虚有其表的草苞,混饭时的酒囊饭袋,事情就成功了一半。”
吴爱国先是苦笑,然後一喜道:“这些草苞多的是,据我所知,东北有个大印刷厂,就有这麽十几个人虚有其表的工程师,根本就没有工作能力,但文凭都高得吓人,这些华而不实的猪败,我只要向那个厂一开口,保准全弄来。”
我笑道:“这就是了,你把他们全弄来,每人给他们一套住房,还要全是大套的!”
吴爱国惊道:“天呀!我们厂总共才建了六十套住房,大套只有二十四套,许多三代同堂的、辛苦了一辈子的老职工,都等着要哩,要是给他们凭白无故的占了十几套去,厂里还不闹翻了天?”
我笑道:“我们这也是响应党的号召呀!从外面引进高科技人才,为要工厂争取更大的发展空间而努力呀?剩下的要拿出十几二十套出来,分给外地来的大学生,我们要充分尊重知识,尊重人才对不?这种举措,也是响应党的号召,符合国家政策的,他们就算告到天上去也没用,因为这种政策,就是天上那些人定的,怎麽会自己抽自己的嘴巴子,到上面具体怎麽说,你肯定比我行得多吧?”
吴爱国捂着脸道:“真是乱世枭雄再生,这种天怒人怨的主意也敢出?难以想像,要是这样的分法,厂里的工人会闹成什麽样子?他们会怎麽议论?他们对这个厂会心冷到什麽地步?对我们的国家、对我们的党会心冷到什麽地步?”
我笑道:“这是国家的政策,我们只是积极回应而已,他们骂,也会骂某某党,骂某某某人,你所受的梵骂,反而会少,只要你顶得住,经此一役,那些老职工必会对这个厂大感失望,再象这样的多搞几次,他们对某某党,甚至对国家也都会产生怨恨了,从而对这个厂不再热情,不再把这个厂当做自己的家,逼得他们各怀心思,如果那样,我们就成功的把这厂里的水搅混了,混水才摸鱼吗?只要他们对这个厂开始冷漠、不再关心这个厂的生死,你的金蝉脱壳之计,就成功了一半,不过说好了,事成之後,我要占百分之六十的股,因为计策全是我想出来的,今後的主要实施,我一定也会起至关重要的作用。”
吴爱国哭笑不得的道:“说得比唱得都好听,要想混水摸鱼,必先要除去这一个人!有他在,他决不会坐视不管的,凭他的血性,必会直捅到厅里,甚至部里。”说着话,在桌子上学我般的蘸着茶水,写下“张松学“三个字。
我又笑了起来道:“其实今年五月的行业交流会,是个很好的机会的,你可以找个理由不去,却让我和江媚两个陪他去,江媚去的理由,勉强可以说得过去,但是我就说不过去了,要是我早点弄个驾照,就有足够的理由的。”
吴爱国为难的道:“江媚是我的人,这厂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怎麽会乖乖的让江媚陪他去?至於你,他还没拿你当盘菜。”
我笑道:“亲爱的吴书记,你又错了,是凡象他这种人,都觉得心中坦坦荡荡,坚信身正不怕影子邪的狗屁真理,还有,说不定他还想趁此机会,以伟大的某某主义人生观,说动江媚,让她在你身边坐个反卧底哩!”
吴爱国脸色一动,慢慢的道:“我从厅里高层的同志那里了解到,国家将又会有重大的政策调整,交流会改在八月底,那时你驾照早就拿到手了,你完全可以以司机的身份,和江媚一同陪他去,到那时就看你的了。”
我拍了一下手道:“那太好了,隐害忠良的事我拿手了,不过你一定会猜到我会利用江媚的色相,她既然是你的马子,难道你就一点点不吃醋吗?”
吴爱国低声道:“女人就跟马桶一样,坐一个换一个,我吃什麽醋?只要保证家里红旗不倒,外面的彩旗多得是,你放手去做,只要不留一的屎给我擦就行了!“
我笑道:“时间长了你就知道,我做事向来乾净俐落,再说了,你会有那麽好心替我擦上的屎?万一我把事搞砸,就凭你这种天生的汉奸面相,一定赖的比狗舔得都乾净,我这也是赌一把,赌赢了当然好,万一输了,对我而言,也没什麽大不了的,哎呀——!你今天叫我过来,不会就是要谈这事吧?”
吴爱国也“哎哟——”了一声道:“倒把正事忘了,我这儿一千元钱,你先拿丢,下午带郑铃出去弄弄头发,画画眉毛,再买两件衣服鞋子什麽的!”
我挠头道:“这我就不懂了,你直接把钱给她,叫她自己买不就行了?我又不是女人,哪知道要买什麽衣服?”
吴爱国贼笑道:“要她自己去买的衣服,穿起来一定没味儿,你带她去买,选你们小纰漏喜欢的那种买了叫她穿上!”
我苦笑道:“我们道上混得那些小太妹穿的衣服,就是几条布,几乎全露着,郑不敢穿的,就算她敢穿,刘小胖也不答应。”
吴爱国笑道:“你带她去,看她穿着风就买,买好了可以放在办公室里,不见得要穿回家,等有活动时临时换上也来得及,好了,今天到此为止,叫上郑铃、江媚,我们去吃饭,别忘了拦一部出租等我们。”
我应了一声,先去叫了郑铃,又去楼下叫了江媚,再跑到街上拦了一部出租等在厂对面,五分钟後,吴爱国带着两个美女左顾右盼的过来了。
我眼角一瞟,发现刘小胖和丁超、金彪三个,躲在厂门口传达室的角落里,盯着吴爱国拥着郑出门,眼中似有怒火,奇怪了?就刘小胖那挫样,还敢有怒火?这事我暗暗留了心,女人于我而言,就是战马,万一刘小胖胆敢搅黄我的事,防障我掘人生的第一桶金,我可要给他点颜色涂涂脸了。
江媚穿着五寸高的高邦小皮靴,走起路来不方便,被吴老鬼搂着走得快了些,脚步不稳,不由埋怨道:“真是的,放着厂里那多车不坐,非来跑到对街来打的?”
吴爱国低声道:“厂办里的那些车,都要潘健开派车单,又要过卢老头那一关,实在不方便!等小柴学会了开车就好了。”
江媚嗔道:“还是个书记哩,连个厂办主任都换不了,还受那个卢老头的气,真叫人家想不通!”
郑铃头次出来,怕被厂里的人看见,先上了出租,吴爱国跟着也一头钻了进来,江媚最後上,把吴爱国夹在了当中,我副驾座上转过头来道:“到哪呢?”
吴爱国道:“去向阳渔港!”
刘勇看着吴爱国半搂着自己的漂亮老婆,上了出租绝尘而去,心中愤怒已极,一拳打在了围墙上。
丁超劝道:“小胖!你还是节哀顺变吧!”
金彪骂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小胖家也没死人,节什麽吊哀,顺什麽吊变?”
丁超道:“昨天小胖也说了,郑铃一夜没回家,今天一大早就被吴书记调到了厂办,做起了书记的秘书,整个早晨竟然都没有时间和小胖说一句话,你说她能这麽快的调上去,会是什麽原因?”
金彪眨着眼睛道:“昨天我们在莫愁湖转了一圈,都没有找到郑铃,看来小柴也只是替人来接她的,一定是从什麽地方早出去了,我们不知道,反惹来一顿打,真是冤枉,但是郑铃被小柴接到哪里,和什麽人见面,我们就知道了!”
金彪小声道:“这还用说,小柴毛都没长齐,知道个鸟事?一定是吴书记叫他去接郑铃的,借此来掩人耳目罢了,这事用想都知道,还用猜?”
丁超连忙摇手道:“金彪!这可是你说的,我可不知道。”
金彪哼道:“胆小鬼!这里不会有人听见的,小胖!你不是说你家老婆你还没碰过吗?只要你回去和家里人商量一下,腾个时间出来,让你检验一下,不就天下大白了!”
丁超一脸凝重的道:“我学过看女人相,郑铃肯定被人开过了,而且刚开不久,你们注意到了没有,她走路时大腿根内侧微微分开,这是刚被人捅开,潜意识中护疼的表现!”
刘勇烦了起来道:“都给我闭嘴!烦死了,今天我就把她骗回家日一次,要真是被人开过的话,看我怎麽修理她!”
金彪道:“就凭你那样你也敢?”
刘勇怒哼道:“反正也保不住了,有什麽敢不敢的?”
丁超道:“跟吴爱国一同出去的,不是还有江媚吗?刘勇,我劝你不要拿鸡蛋碰石头,吴书记也是你能得罪得起的吗?你看江媚他家老公杨斌,不是一直都没作声吗?你要学习杨斌,老婆被人日于眼前而不溃,勇为革命戴绿帽,敢为社会主义的大乌龟!”
金彪笑道:“说起来小胖你还好福气哩,杨斌现在是团委书记,还是厂里干部第二梯队的人选,只要你不作声,说不好过两天,你就能弄个什麽官儿当当哩,那时可别忘了兄弟们,最好先把我们两个先钱还上。”
刘勇道:“我呸——!江媚是被杨斌开过苞的,郑铃却是原封货,这有可比性吗?不行!这事我不干心,得设法弄得姓吴的身败名裂方才甘心。”
金彪笑道:“就你?省省吧?”
丁超犹豫道:“不过话又说回来,江媚和吴爱国的事,杨斌看来似乎并不知道,要是知道的话,不可能那麽坦然的,我们要不要弄个机会,让杨斌明确的知道一下,看看他的反应,我们再作打算怎麽样?”
金彪点头道:“这事我赞成,让杨斌去打先锋,我们静观其变,但是这事怎麽跟杨斌说哩?”
刘勇道:“我去说!”
丁超道:“你不要急撒,让我想想看,在这段时间里,我们要想方设法,搜集吴爱国的一些确实的证俱,到时也有理由告他。”
刘勇点头道:“也是,不过我看到郑铃那个样子我就好恨。”
金彪笑道:“要是你恨的话,可以好好整整她,你过来!”
刘勇把耳朵凑过去,金彪小声的在他的耳边说了一些话,刘勇犹豫的道:“这样行吗?”
金彪笑道:“女人就是贱,你尽管按我说的去做,包管不要几次,就把她弄得服服帖帖!”
刘勇还是犹豫道:“我怕我弄不过她!”
金彪、丁超一起骂他没出息,两连拍了他几下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