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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楼春+番外_分节阅读_30

司国太再也忍耐不住,猛地拍桌,怒道:“你这无君无父的天生逆骨!宗族在你眼中成了何物?竟这样轻易便言背弃!合该是我徐家家门不幸,才会出了你这胡女所出的孽种!你以为你做了这等大逆之事,将你逐出宗族,徐家从此便可高枕无忧了?”

徐若麟目中掠过一丝暗色,下颚微微收紧,沉声道:“若麟自知是徐家罪人。往后若遭横死,甘为孤魂野鬼。倘上天看顾,有朝一日展我宏图,那时我再来向祖母和列祖列宗谢罪。”说罢再连叩数头,起身而去。

司国太目视他健步而去的背影,咬紧牙关,那只戴了赤金寿字填青石戒子的手只在微微颤抖。半晌才缓了过来,目中已有微微泪光闪烁,喃喃道:“有非常之人,然后有非常之事;有非常之事,然后有非常之人。我徐家出了如此亡命之徒,是福,是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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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个旧历年,德和三十四年十一月的初十日,朝廷终于在众所注目之下,发布了一道盖有皇帝朱玺大印的撤藩令。从赵勘自己的兄弟瑞王开始,一撤藩王调养兵马的权力,二撤他们在属地收取税赋与任命百官的权力。他们仍是大楚的一字王,但这法令一旦得到实施,也就意味着,从此以后这些原本掌着国中国的藩王们,就会成为一只笼中的兽,不止被困,还被拔掉牙齿和利爪。

就在这个撤藩令发布的当天,国公府的人,正忙于准备送灵北上山东的诸多事宜。

初念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作为未亡人,扶丈夫的灵回老家入土为安,是她分内之事。除了她,最后定下来随同一道北上山东的,还有二房的公子徐邦亨和周平安周志父子。因要赶在年底前赶到武定府的阳信县,算一下路上行程,约莫需要一个月,所以请法师择了日子后,定于数日后的十六出门。这几天,正是最忙碌的时候。

撤藩之事,除了平头百姓,金陵稍有点政治嗅觉的人家都早有预料。徐家更是如此。所以得知这消息时,并没多大反应。只是再过两天,另一个消息又传来,这才彻底被吸引了注意力,国公府就像炸开了锅,人人无心办事,从上到下,没有哪个人不变色的。

“二奶奶,说平王府的世子早几日前竟已经逃走了,如今平王府里只剩王妃一人,外头被围得似个铁桶!还说……说世子是被咱们家大爷弄走的……”

丫头传这话的时候,初念正与尺素几个一道在检点过两日预备带出的厚毛大衣等物。快年底了,恐怕路上会有风雪。听到这消息时,手不禁停了下来。

她前几日便从宋氏口中得知,徐若麟有一晚陪着果儿,等她入睡后便离了府,至今不知去向。当时也猜测了下,估摸他是知道时局即将有变,北上投奔平王去了。没想到竟然是带世子潜逃出金陵了。再一想,他选择在撤藩令发布前的几日动手,确实是最恰当的时机。太早,有平王逼宫之嫌,太晚,则很难将人送出城去。

这一次,徐若麟果然还是没有坐看他mǔ_zǐ二人被困,而是出手相救了。只是可惜,世子或将改写命运,而那个萧氏王妃,既然已被重兵软禁,此刻城防必定也严,最后恐怕还是在劫难逃。

她的眼前浮现出当日那个孤独立于路边野草从畔的女子身影,压下心中的憾意,微微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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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刻,这府第里慎德院司国太日常起居的那间屋里,却是另一番景象。廖氏脸色铁青,情绪早已难以自控,正在老太太跟前愤怒地来回走动,嘴里不停嚷道:“竟会有这样的人!他再恨我,也不至于做出这样累及阖家的谋逆之事!如今弄了这一出,连累咱们不说,连贵妃都遭皇上不喜,带出话埋怨咱们怎的先前对他毫无防备!我就知道他不是个安分的人!当年刚来府上时,看人的一双眼睛都似冒着狼光!何尝见过有那样的孩子!这可好,瞧瞧,徐家这是造了什么孽,最后竟养出这样一个乱臣贼子!这可是谋逆造反的大罪!倘若皇上怪罪下来,咱们这上上下下数百口人,不定还怎么……”

“老大媳妇!事都出了,你就少说两句没用的了!”

司国太骤然打断廖氏的叫嚷,道:“徐家经营百年下来,如今还不至于叫他一人就能给抄个底翻天!传信给老大,叫他立刻给我回来,开祠把他这个儿子从宗祠里除名!”

廖氏一怔,脸色虽还十分难看,方才的愤怒之色却渐渐有些消了下去,怔立片刻,忽然像是想了起来,一拍额头,道:“对了,我这就去找我爹,让他去皇上那里替咱们说几句话。这人自小就野,无法无天的,心机深沉,又常年不在金陵,做什么咱们分毫也不晓得。若就这样被牵连进去,实在是无辜!”

廖氏的父亲廖其昌,便正是内阁首辅之一,新皇的肱骨大臣。

司国太叹了口气,望着廖氏道:“老大媳妇,我晓得你这些年也不易。里里外外,倘若没有你在,这个国公府便没今日这样的门面。你的好,我代我那儿子都看在眼里,记在心底的。”

廖氏一怔,慢慢低下头去,再抬起时,眼圈已是微微泛红,拿帕子胡乱擦了下眼,嘎声道:“能听老太太说这么一句,我便是在背后被人怨死了,这些年的苦也不算白费。”

司国太也是难掩面上疲色,再次长叹口气,挥挥手道:“去吧!辛苦你了。还有,再几日,小二儿媳妇扶灵去山东的事,日子也耽误不得。”

廖氏应了声是,转身匆匆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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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国公府因了这桩意外上下人心惶惶,魏国公徐耀祖亲去御前惶恐请罪,国公夫人廖氏四处奔走的时候,作为姻亲的恩昌伯爵府这些天却依旧云淡风轻,大门紧闭,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

书房里,当家人司彰化此刻正坐于书案之后,膝上停了一只他养的名为浑沌的黑猫,坐于一张黑漆透雕鸾纹的扶手椅上闭目养神。

司彰化五十岁,枯瘦,官至正三品户部右侍郎。这是个不小的官了,且并非空职。相较于金陵另些早成空架子的世袭穷官来说,他能混到今天这样的地位,绝非泛泛之辈。许是长期殚精竭虑的缘故,他的头发已经花白,但腰杆却挺得笔直,不管是穿了朝服立于朝中议政之时,还是像此刻着了便服这样独处于有些幽暗的书房之中。

他忽然睁开眼睛,随手抛开那只正半闭着眼昏昏欲睡的黑猫。黑猫猝不及防滚到地上,发出一声不满的厉叫后,随即爬起来,从半开的门缝里飞快地钻了出去。

司彰化从抽屉里取出几张薄薄的信纸,展开</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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