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者再次提起这个话题。
骁皇笑着端起酒杯来,“自会让各位来使满意而归,不过此时尚早,使者何不多留些日子,也好让朕多尽尽地主之谊,此事容后再议,再议。”
数次的拒绝叫使者一个个都觉不对劲起来。
鲜于单与几人不动声色地互相交换了眼神,将队伍中的骚动压了下去。
席中歌舞升平,推杯换盏间谁也没再提起正事。
宴幕落,骆长平也没有再去寻找顾谨渊,只盯着少傅大人有些跌撞着离开的背影,一脸的高深莫测。
回长乐宫的路上,太监小喜子半途回来,替代了原本为骆长平打灯的那个小太监。
小喜子有些担忧地凑近了他,压低声音道:“殿下,少傅大人回了长信宫,神情瞧着与平日没有什么不同,兴许是不会有什么大动作了。”
骆长平轻笑一声,叹道:“他倒能忍住。”
小喜子看见主子居然笑了,也有些不可思议。
作为太子殿下的心腹,他知道许多秘密,眼下这情形可不是殿下想看见的。
他颇有些忧心忡忡地,“殿下,这少傅大人未免也太……不把长公主放在心上了,他若是一直能忍到底……”
骆长平抬起一只手,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
小喜子会意地止了声。
就听骆长平尽在掌控般说道:“你且看着吧,他会去的。”
顾谨渊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长信宫的,只是一转眼就见到了寝殿。
他屏退左右,偌大的宫殿中只留一盏烛火。
那是他思考的时候经常会做的事情。
今日使者提出的和亲人选之事虽早有预料,但对方的筹码远超了预料,骁皇对长安这个所谓的宝贝女儿的爱看起来更是微薄的可怜。
想来不出三日,骁皇就会同意前晋使者的和亲请求。
顾谨渊心下十分沉重。
他与骆长平说的,待看使者如何说再做决定,赌的不过是对方的筹码与长公主在帝王心中的位置。
皇权倾辄之下,哪有什么阴谋诡计能改变帝王的决定。
现下,赌输了。
想到玉叶金柯的长安要被嫁到草木潦瘠,离此处万里之遥的前晋去,从此靥容不见,生死不知。
他神情倾颓,眼中的光都熄灭了去。
骆长平那个极不靠谱的提议,竟成了此时能将她从这处境中解脱出来的唯一办法。
去扶国寺求取金身舍利。
顾谨渊笑了起来,不知该说是太子直觉敏锐,还是真龙之运加身呢。
这办法即便同旁的人说了也办不到,但太子偏就来寻了他。
他目前只有两点不确定。
一是不知这样做的话,还在生他气的长安会不会更是愤怨,怪他自作主张。
二是……单有那金身舍利还不够。
顾谨渊握着拳,手心深深嵌起的月牙印泛起血色。
需得有别的筹码……
“哚——”
一柄小小的匕首突然从窗外射进来,刀尖扎着一张小小的白纸,几乎无声地钉在了殿内的承重柱上。
顾谨渊微惊,飞快地贴上窗户的边墙,从窗户的缝隙看出去。
夜色茫茫,便是有人也看不见。
更何况,他觉得那人早就离开了。
一切都与之前没有什么不同。
只除了,殿中那柄泛着寒光的匕首,尾端嵌着晶莹的蓝宝石。
顾谨渊将那白纸连带着匕首一同取下。
缓缓展开,那张白纸上赫然写着——
得帝位者,执掌天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