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令人意外的是,韩北虽然只有七岁,却是开了蒙的。这些时日,他也帮着裴寄将书房中的书籍一一整理收纳完毕。
十日之期的前日,陆简的随侍送来了房契。
待裴寄从随侍口中得知,陆简因着拒了婚事的缘故又被安乐伯禁足在家,心下竟有些意料之中。
倒是随侍走后,苏晚略问了句。她可没忘记那日在临江楼端平同陆简两人之间的不同寻常。
而且端平这几日差人送来的话本也不再是那些才子佳人终成眷属,有好些都是那负心汉始乱终弃的故事。苏晚也不知端平是从何处搜罗来的话本子,但她隐隐猜测,端平近日里心情颇为不好。再一听到陆简婚事相关,便肯定二者有着牵连。
不过男婚女嫁一事,纵使苏晚想要劝慰也有些无从下手。
再说这陆简差人送来的房契,新宅院被陆简购置在了与平安坊相隔不远的承平坊。
然而与平安坊不同,这承平坊,住的大多是些官员,虽说没有品级过大的重臣,但等闲人也买不到这里的宅院。
而苏晚对这承平坊这般了解,也不过是因为,苏家,就在这承平坊。
不过在瞧见那房契时,苏晚头便垂了下去,再抬首,又是一片从容温和。
裴寄隐隐察觉到她异样,却不知为何。
这日晚间,是他们留在小院的最后一日。
王妈备了两桌酒菜。
苏晚二人坐在主桌,面前放着那日裴寄提回来的梅子酒。
王妈领着平儿韩北在外间另支了一桌。
席间苏晚藏着心事,梅子酒甘甜,她一杯接着一杯。
裴寄间或看她一眼,也未曾多言,只随她一同,一杯接着一杯。
待王妈吃好喝足,过来收拾东西,苏晚面上已是一片酥红。
王妈惊呼道:“哎哟,夫人这是喝醉了?”
苏晚此时还有些神志,只摇着王妈的袖子,乖乖巧巧道:“王妈,我没醉呢。”
王妈哪里见过这般娇滴滴的夫人,霎时心软成了一滩水,连声应道:“是是是,我们夫人没醉。”
说完,王妈又小声道:“夫人,我扶您回房。”
她话音刚落,裴寄的眸子便暗了暗,沉声道:“我带她回房。”
苏晚被骤然响起的男声吓了一跳,抬头一看,登时放开扯住王妈的手,晃晃悠悠的凑到裴寄跟前,打量许久,才娇娇软软唤了声:“阿寄。”又牵住他的袖子。
王妈见两人这副模样,心里顿时一喜,语气也快了些:“那敢情好,东家带着夫人回房歇息吧。”
那日大雪过后,一直到今日都是放晴。
裴寄扶着苏晚出来时,银色的月辉细细洒了满身。
进了房间,烛火微颤着亮起。
裴寄侧眸,烛光朦胧,苏晚仍是乖乖巧巧跟在他的身侧,雪白的柔荑攥着他的衣角。
“晚晚。”
裴寄一开口,声音竟有些沙哑,他想,自己恐怕也是醉了。
室外月色满地,室内烛光朦胧。
裴寄终是又尝到了那带着梅子酒香气的酥软。
间或夹杂着几道粗重的呼吸声,当裴寄寻到手下的一片细腻时,女子的轻哼声唤醒了他的神志。
垂首目光所及,是女子微醺的面色,再往下隐隐可以窥见一抹雪白。
苏晚睫毛轻颤,似是有些不适小小挣扎了一下。
裴寄顿了许久,眉宇间满是隐忍,复起身。
紧闭的房门重又打开,冬日寒凉的月光洒在院中的人影上,带走了一丝燥热。
裴寄再回房时,室内只余清清浅浅的呼吸声。
那害他在寒风中清醒的罪魁祸首,早已在朦胧的烛光里睡的香甜。
烛光颤抖着,噗嗤一声终是灭了。
——
翌日清晨,哒哒的马蹄声自小巷深处响起。
巷口打头的一家院子里,孙氏正捧着碗饭,一边追着不肯吃饭的小儿子,一边指桑骂槐道:“小宝快来吃一口,不然娘可要心疼了。别像某些人似的,白眼狼一个。不声不响辞了工,好日子不过,偏要干这等脏活计。”
别看孙氏平时总是数落铺子的不是,可大丫真瞒着她辞了工,那些没了的工钱就让她心痛不已,更别提孙氏心底那些见不得人的算盘。
墙角里揉搓着衣裳的大丫闻言黯淡了神色,动了动唇没有说话。
院门外隐隐传来马车的声音,大丫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她抬头向外看去,好像隔着门缝就能瞧见什么似的。
平儿昨日晚间特意过来同她告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