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端着药的手顿了一下,她不是没想过,倘若梦是假的,嫁入镇远侯府比跟着裴寄要好太多,李氏也不会被扶正。可不知为何,她莫名的就是相信眼前的男人。
她垂了垂头,好似有些害羞。
“与苏晚自小定亲之人是名为裴寄的公子,并不是镇远侯世子这个身份。而且今日是镇远侯世子迎娶侍郎府次女的日子。”
裴寄怔了片刻,他没想到再来一次裴安那蠢货竟然直接娶了苏家次女。可就算如此,这苏侍郎也不会把女儿嫁给他这个一无所有的冒牌货。
“尽管如此,裴某已被赶出侯府实在是配不上小姐,不若另觅良人。”
苏晚没想到裴寄一开口就想让她走。她抬眸看了看眼前略显羸弱的男人,狠下心来掐了掐自己的掌心,径直红了眼眶,话里透着一股可怜。
“现在众人皆知苏府嫡长女为了前侯府世子被苏侍郎赶出府去,我已经没有地方可以去了,况且若不是我赶到此处,公子此番怕还是病的不省人事。”
裴寄看着眼前可怜兮兮的女人,眼底掠过一阵阴郁,他倒是想看看这个女人想干什么,莫不是知道他前世的地位,急着攀附上来。
苏晚见裴寄没有再开口却眉头紧皱,似是有些难受,赶紧把手上的药碗递了过去,“药该凉了。”
接过药碗一饮而尽,裴寄道了声谢,随即开始闭目养神。苏晚怔了片刻,拿过空碗提步离开,正当她踏出房门时,背后传来略带沙哑却不失温润的声音。
“你会后悔的。”
苏晚顿了顿,没有回头。
裴寄的病有些严重,苏晚就这么留了下来,两人之间似乎达成了某种共识,默契的没有再提婚事的事。
平安坊附近住着的都是些普通老百姓,只是知道这座空置多年的宅子终于有人住进来了,却不清楚他们的身份。裴寄自从搬来之后就病了,未曾出门。而苏晚除了买药也几乎不出门,就算出门也会尽量避开他人。
院门被敲响的时候,苏晚正在晾衣服,她从苏府出来的前一日,念荷就央着苏清把她调走了,其他的下人们战战兢兢,唯恐被她带走。
到最后,苏晚是自己一个人离开的,带着林氏生前留给她的嫁妆。
她有些紧张,不知是何人寻到了这里。
屋里传来隐隐约约的咳嗽声,苏晚定了定心,上前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是一个圆脸妇人,五官平平,大约是三十多岁,许是操劳的缘故,骨架略宽。她手上还端着东西,一见门后面站着的苏晚,顿时看直了眼。
心底忍不住暗暗惊叹,这般貌美的女子可不多见。
而且看她梳的发髻,竟是已经嫁为人妇,不知道怎样的郎君才能娶到这样的天仙。
苏晚被看的略有些尴尬,轻声问:“请问您是?”
圆脸妇人方才回过神来,憨笑了一声。
“哎呦,看我这人,第一次看到这长的和天仙似的人儿,都看呆了。我是这隔壁的邻居,夫家姓吴。这不,你们搬来这么久婶子都没见过,这树上新结的果子,请你们尝尝。”
说着,吴婶就把手里的果子往苏晚手里塞。苏晚杏眼微瞪,她从未应对过这种局面,有些不知所措。
“拿着吧,谢谢吴婶。”
身后传来温润的男声,吴婶循着声音向院内看去,只见堂屋门口站着个年轻男子,英俊逼人,再瞧瞧眼前的小娘子,一个俊俏,一个貌美,真真是一对玉人。她脸上的笑意都加深了些。
“这是小娘子的夫君吧,真是登对啊。”
苏晚没有反驳,她扭头看了一眼裴寄,隔得有些远,她似乎看不清他眼里的神色。又想起这样有些不合规矩,她看向吴婶,接过她手中的果子,笑容温婉,面上带了丝羞涩,声音又轻又柔。
“谢谢吴婶,这是我夫君,姓裴。”
低低的夫君二字隔着一个院子隐隐传到了裴适耳中,他挑了挑眉,看向苏晚的目光带了些意味不明。
这么快就以裴夫人的身份自居了吗?
前世吴婶也曾来过小院,只不过当时的他被侯府赶了出来一蹶不振,未曾开门。然而隔日吴婶一家就帮了他大忙,此后便多了些交集。
裴寄眼底暗了暗,既然吴婶今日上门,裴安那蠢货也该找上门了。
他再抬眸的时候,发现苏晚已经和吴婶相谈甚欢。
还真是入乡随俗。
苏晚虽不受宠但自小也是深闺中娇养长大,下人们在主子面前都颇有规矩。她从来没遇见过吴婶这般热情的普通妇人,但是似乎是感受到了吴婶的热情与好意,苏晚竟渐渐不那么拘束,她回屋取过之前伙计送来的点心,轻笑着开口。
“谢谢吴婶,等夫君病好,我再亲自上门拜访。”
吴婶心想,这小娘子说话都这么文绉绉的,这小夫妻通身的气质,肯定是了不起的人物,再不济,也是落魄的大户人家。
还有这般精致的点心,她那小孙子还没尝过呢,她接过点心,略有些不好意思。
“这多不好意思,本来是想送点果子,不想还拿了裴娘子的点心,家里还有个小孙子,婶子就厚着脸皮拿着了。”
似是被吴婶的憨直所惊,苏晚眉眼带笑。
吴婶又被这美人带笑图恍了神,接着开口:“那婶子就不打扰了,先回去了。你们小夫妻有什么要帮忙的直接上门,婶子家别的没有,就是有一把子力气。”
苏晚笑着点了点头应了一声,等吴婶离开了,方才关上院门。
一回头,此前站在院子里的男人正在水井旁打水,往院子里的水缸里灌。她吓了一跳,快步走了过去。
“你病尚未好全,怎么能干这些力气活,先歇着吧。”
裴寄抬眸,她眼里的关心倒不似作假。
他又低头看了看缸里的水,大概够了,便动了动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