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当日头刚刚升起的时候,山上还有鸟雀儿在窗外叽叽喳喳,钟离春轻轻叹了一口气,将昨夜收拾好的行李背在了身上,一个人悄悄的下了山,头也不回。
她怕自己舍不得。
怕自己舍不得那一堆日日埋汰自己,犯错总想让她背黑锅,但是又会变着法儿哄着她开心的同门。
怕自己舍不得那个日日嘴上对自己严厉,事事要求尽善尽美的师父。
也舍不得特意从谷里到骊山来,只是为了让自己坚定下山信念的师父。
一路上,钟离春背着沉甸甸的包裹,整个人如同闲庭信步一般,目光里慢慢多了几分坚定。
既然已经出来了,那便拿出一点儿样子出来,她可是鬼谷子和骊山老母两个人的徒儿,只二位师父的名号拿出去一位都足够震慑了,更何况是两个?
钟离春不知道的却是,在她刚刚前脚出了门的时候,另外两道身影便也跟着出来了,只是和她往不同的方向而去。
站在骊山顶峰,金黄色的阳光将整个人都照得耀耀生辉,一青一白的两道身影,晨风将二人的衣袍吹得飘飘似仙。
“老鬼,你说阿春这一去,会怎么样?”眯了眯眸子,女子首先开了口,打破了沉寂。
眸子一眯,男子英俊的脸上浮现一丝笑容,“就知道你比我还舍不得那个丫头,你且放心罢,这丫头……总归是要出去闯荡的,她是鸿雁,不该拘束于深山,也不该拘束于低谷,命数使然,她逃不掉的。”
“老鬼,你说她有王后的命格,之后还有算出什么?”骊山老母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难得的没有反驳鬼谷子刚刚那句话。
“阿华,天命天命,又怎么是我看得清参的透的?且放心罢,别的……不会太苦。”鬼谷子垂了垂眸子,眼里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
唯独……情关难过,罢了,这一个还是让那个丫头自己处理罢,情这个字,未遇到时,便什么都不是,遇到了……便是劫难。
“老鬼,你说那丫头会选择去哪儿呢?燕国?齐国?赵国?魏国?还是秦国?”望着那在视野变得越来越小的身影,骊山老母轻轻叹了一口气问道。
“丫头的家是齐国的。”鬼谷子眼里闪过一丝晦涩,话里带了几分意味莫名。
骊山老母脸色微微一变,盯着鬼谷子的目光多了几分深邃,“你的意思是……田辟疆?”
“便是他了,又能够如何?”鬼谷子低低一笑,话里带了几分无奈,“丫头终归是无盐邑的女儿,为家为国若是不出意外,你觉得以她的性子,会选择别的国家?”
骊山老母轻轻叹了一口气,又轻轻叹了一口气,终究还是没有再多说话。
是的啊……为国为民都该是如此,哪怕是对那齐国田辟疆再怎的不满意,她又能够如何?
终究是……什么选择都要让那个丫头自己来做的。
“阿华,别多想了。”许久之后,当那道身影完全消失在了视野里之后,只见那仙风道骨的男子对着那伸到头顶的日头纳了一口气,“我们回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