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娇听了他们的问题，扑哧一声笑出来，“你们讨论的问题还真是深奥啊，看来太子也帮不了你们了。”

刘彻笑睨着她，“怎么，你这么瞧不起我啊！”

阿娇亦笑盈盈的，“那我们就洗耳恭听你的大论喽！”

刘彻侃侃而谈，“孔、老都是千古圣贤，他们两家学说能从诸子百家中脱颖而出，确实各有所长！仁者乐山，智者乐水。孔子不仅著学说以匡扶社稷，还广收弟子，教化百姓。就若山一般，巍峨雄壮，草木兽虫以之生，云雨风雷以之出，仁慈而伟大。而老子就注重自身修为，顺应自然而化‘无为’为‘有为’，就如水一样，柔顺而处下，善利万物而不争，绵绵不绝而攻坚强考莫之能胜，谦虚而深沉。”

“就是各有所长了！”阿娇打趣他，“你说了跟没说一样哦！”

韩嫣向来是处处以太子为先，不忍看阿娇这么笑他，出言帮腔道：“万事本来就无绝对的，而且就如太子刚才所说‘仁者乐山，智者乐水。’这个问题本来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阿娇笑吟吟地听到了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脸明显的一蹦。她不再逗刘彻了，正言道：“太子的评价是很公正！不过我想阿志哥哥他们并不是想得到这么客观的评价，他们就是想要把孔子、老子二人分出伯仲。不过真如韩侍读说的，这确实是仁者见人了，不管别人的怎么看，最重更要的是你认同的是谁！”

听到阿娇叫窦志诚‘阿志哥哥’，刘彻心里有点泛酸。他一直很介意自己只能是她的弟弟。他总是觉得如果他比她年长，她也就会视他为男子了！丝毫没有察觉到韩嫣和阿娇之间流转着的微妙的敌对！

【窦婴是窦太后侄子，他的儿子窦志诚也就是窦太后的侄孙，而作为窦太后的外孙的阿娇跟他也就是表兄妹啦！】

**【52】 淮南翁主·陵——守岁之夜（4）**

两人之间有点剑拔弩张的火药味，刘陵赶忙笑着出声为阿娇帮腔，“看来这个讨论注定没有结果喽！不过我也很好奇，太子哥哥喜欢孔子呢，还是老子？”

刘彻一时不知道如何作答，便沉吟不语。

大家都看得出来，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窦志诚提议道：“还有两个时辰就要天亮了，我们一定要坚持到那个时候，一起欣赏新年的日出哦！”

“那是一定的！”众人都答道。

于是大家又重入席，此时已不再拘于礼数，七人共坐一席。为免得睡着，各人寻话题来讲。

“对了，阿娇妹妹，想向你打听件事！”窦志诚也像是斟酌之后才问，却不知道他的这句‘阿娇妹妹’着实让刘彻酸味十足。

“阿志哥哥，你想问什么？”阿娇倒是有点惊讶，也有点好奇。窦志诚是当年跟她哥哥一起给刘荣做侍读的，所以跟陈家也算相熟。只是他比阿娇年长很多，平时见了很少有什么话说，不知它会有什么事问她。

“我想问：太后是否真的要将郅都置诸死地？”窦志诚直截了当地问。

众人听了，都一屏，没想到他要问的是这个问题。尤其是刘彻，其实这也是今晚上他一直想问，而又不愿问阿娇的问题。前些日子雁门来报，匈奴来袭雁门，雁门太守郅都率守军抵抗，成功全歼匈奴人千人。得到敬呈御览的战报，景帝极其高兴，还专门让刘彻研习了战报。谁知没多久这个消息传到窦太后那里，好事就变做了坏事。

当年郅都当年为执行景帝的命令，关押临江王刘荣，而刘荣在狱中自杀，窦太后一方面怨他太严苛，逼得刘荣无法承受打击；另一方面又怨他疏于看管，以致刘荣自杀而不得救治。那时窦太后就要景帝杀了郅都，给刘荣抵命。而景帝表面答应，实际是把郅都调为雁门太守。如今郅都立下大功，也没有消去窦太后的丧失长孙的怒气。她把景帝叫去大大地责骂了一番，还让他下令立刻查办郅都。

景帝拗不过，只好答应了。郅都即刻被撤职，押解回长安。立下大功却获罪当诛，这件事惹得朝堂上下人人关注。郅都此人虽略失严苛，但素有节操，有他在雁门为太守，匈奴不敢近雁门。此次因为草原水草不接，才敢袭我大汉边境。所以大家都盼太后能改变心意，饶了治军善战的郅都。

刘彻也道：“是啊，其实我也一直想问你！最近我见阿婆好像不那么气了，不过当然不如你见得真切！”

阿娇听了，有点失望似的——原来你欲言又止、吞吞吐吐的，只是想问这个问题。

阿娇看着大家关切的目光，微微一笑，“我想，要让各位失望了！”

听她这样说，周子敬率先沉不住气了，“怎么，事情过去这么久了，难道太后还没消气？功过也该相抵了吧！”

窦志诚拍着他的肩膀，“你别这么激动了！”他转而问阿娇，“难道没有什么办法要太后改主意吗？”

阿娇摇摇头，继而沉默不语。刘荣一向恭敬孝顺，是窦太后最宠爱的皇孙。除此之外，窦太后一向最讲究等级礼法，刘荣虽犯法，也是在上者。而郅都是下臣，以下犯上，触了窦太后的大忌，所以阿娇知道郅都是必死无疑。但她也明白郅都是个人才，但知道自己也没办法帮助他，故而沉吟不语。

看到阿娇美丽的愁颜刘彻不知道她是在为救不了郅都而难过，心里想：她是不是跟阿婆一样痛恨郅都？如今她心里还有刘荣吗？

【初恋的暧昧是什么样的呢？怎么觉得写的不伦不类呢？唉╮(╯▽╰)╭想要早恋，可是已经晚了.....】

**【53】 淮南翁主·陵——守岁之夜（5）**

刘陵看着阿娇，再一次赞叹：这位表姐真是不能低估！遇事沉着冷静见事也明白透彻！自己也整日在长乐宫，窦太后的心事她还真是察觉不到！

韩嫣此时一直沉默不语，就如牵动刘彻心绪的只有阿娇一样，能影响他心情的也只有刘彻而已！看到刘彻的眼中只容得下阿娇的身影，所以此刻他满心的嫉妒，只要张口便是满是醋意的酸话，所以只好闭上嘴巴了！

一时之间，花厅之中一片沉默，只听得到蜡烛燃烧时噼里啪啦的响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还是窦志诚打破了沉默，“有时我常在想，人应当如何度过一生？是追逐自己的理想，像屈原、荆轲那样；亦或是顺时认命，碌碌无为，像个庸人一般！如果是前者，那么我想郅都的一生是无憾的，史书上必定会记他一笔！”

刘陵心中蓦地一动，轻笑道：“舍掉一条命，只换来史书留名？如果是我，我宁愿庸碌地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