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青桐冲进后花园后,为怕会迷失在路径千徊百转的石山群中,也顾不上暴露身形了,玉腿用力往地上一顿,娇躯猛然腾起,跃到一块大石的顶上,一步一跳地向着围墙边缘方向逃去。
没走多远,霍青桐猛听到背后破空之声大作,一件东西向着她的背心直飞而来,她纤腰一扭,闪身躲过,之后举步便要再跳,然而腿才刚跨出,身后破空之声再响,又有三、四件东西向飞她来……
电光火石间,霍青桐思绪电转:如果就这么在石顶上逃走的话,目标实在太大,众待卫暗器乱发之下,要不中招实属不易,而纵使自己真的幸运得能避开全部来袭暗器,但时间肯定会花上不少,到时还不被敌人包抄了?而如果是这样的话,还不如走石径,虽然有迷路的可能,但风险肯定比走石顶要小。
一想到此,霍青桐当机立断,腰一扭,避过一枚没羽箭后,顺势向一条石径之中落去,心里并祈求全能的真主保佑她不要迷路。
不幸的,真主似乎并不太想保佑霍青桐:她虽然没有迷路,但宝贵的时间却也在七弯八转的小径中担搁了不少,待她冲出石山,来到围墙边的空地时,常伯志已如一尊邪神般负手傲立墙头。
霍青桐猛然停步,心中暗自叫苦:常氏兄弟向来都形影不离,如今常伯志既在,常赫志必在不远,而以他们的功力,即使自己在状态最佳的时候,一对一已非对手,一对二的话恐怕想逃也逃不了,更别说现在还有其他待卫虎视在旁了。
果不然,她念头尚未转完,背后脚步声骤响,已有数人围了过来,其中一人脚步声沉稳之极,当是常赫志无疑。
霍青桐性格坚毅、不屈不挠,这时见大势已去,反而泠静下来,不理身后不断来到的敌人,一手拔出腰间匕首,遥指常伯志道:「常伯志,有本事的话和本姑娘单对单的打上一场!」
常伯志新官上任,有意在众人面前立威,他自泠笑道:「好!我就成全你这个心愿,让你输得心服口服!」说完,拔出腰间的判官笔,跃下墙头。
常伯志的身体甫跃离墙头,脚尖尚未到地,霍青桐已突然发难,娇叱一声,扬匕向他剌去。
常伯志早知霍青桐聪明绝顶、机变百出,在跃下墙头之际,早已提防她会突然出手,这时见她匕光如电般向自己脸上射来,不慌不忙地急喷一口气,「呼」
地一声,身子落势突然加快,堪堪令霍青桐的来招在头顶擦过……
双脚甫触地面,常伯志判官笔一扬,迳点霍青桐乳下期门。
常伯志出手下流,霍青桐不禁脸上一红,怒叱道:「无耻!」匕首忽然脱手向他胸口射去。
这时两人距离既近,霍青桐的出手又迅捷之极,匕首才刚发出,便已临近常伯志胸前。
常伯志虽已预料霍青桐在不敌时会使出与敌俱亡的招数,却不料出手才第一招,她便把救命匕首当暗器使。本来,以他的功力和反应,虽然来不及以判官笔拨落来匕,但只要使个铁板桥或懒驴打滚之类的身法,便可避过,当然,使出这些身法后,姿势便会变得十分不利,而在霍青桐进一步的攻击下,定会落在下手被逼得手忙脚乱。
常伯志功力比霍青桐高出不止一筹,就算是落在下手,其实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只要多拆几招,便可扳回了。然而常伯志志在众人面前立威,如果在这么一招之下便已落在下手的话,实在不够潇洒、甚至有点窝囊,因而避招的念头只在他脑中一闪,便被打消掉;他自忖以自己深湛的黑沙掌功力和掌上坚韧粗糙的皮肤,应可抓匕而不伤,忙冒险地伸手一抓,把匕首抓在掌中.
然而,常伯志却没想到,霍青桐身为回疆公主,随身配带之物岂是平常?那匕首是虽然算不上是什么神物,却也是名匠打造的利器,锋利尖锐之极,饶是他的黑沙掌功力深湛、水火难侵,一抓之下,仍不免被割开了一道口子。
霍青桐匕首才脱手,娇躯已忽然转向,脚尖在壁上连点几下,一下子便跃上了墙头。未等众人回过神来,回手一扬,十余颗铁莲子满天飞舞,向身旁身后的众人洒去。
之前,众人见霍青桐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都以为她见逃不掉了,便想跟常伯志同归于尽,不料她这么百般做作,最终目的却仍是想逃;这几下兔起鹊落,快得异乎寻常,加上她虚张声势、声东击西,再加瞒天过海这三招,使得流畅之极,不但时间上拿捏准确,而且表情自然、唱作俱佳,竟把众人一齐瞒过,待得醒觉过来,一齐欲追时,又被她的铁莲子阻了一阻,眼看她在墙头上已站隐了身子,只要跃出墙外,恐怕便追之不及。
霍青桐跃上墙头,眼见墙外并无敌踪,自知逃脱在望,禁不住一阵狂喜。就在这时,心中却警兆突生,忙拔腿侧避。然而,警觉已来得太晚了,她的左脚才刚抬起一点,被被抓住了,而几乎同一时间,右脚踝也被抓住了。她低头看去,却见两个庄丁打扮的人正一手一只地抓住她的脚踝,也在抬头看她。
原来,那两个庄丁本是在墙外巡庄值夜的,因为就在附近的关系,他们几乎比常伯志还要早到这里,只因为他们不懂轻功,所以才无法跳到墙头帮忙而已。
这时见霍青桐鬼差神使地跳到他们头上,当然不会放弃那么好的立功机会,便不约而同地挺身伸手,趁她心神稍分之际,抓住她的脚踝。
霍青桐虽然受制于人,却能临危不乱,双腿一收,身子往前栽去,同时扬掌急拍,顺势向两人之背心击去。两人一举抓住了霍青桐,心头正自狂喜不已,谁料她应变反应竟会如此之快,「啪!啪!」两声,几乎同时地背心都吃了重重一击,「哇!」、「哇!」两声,口中鲜血狂喷间,抓住她两条腿的手本能地都松了开来。
霍青桐落地一滚,卸去落势后便待跳起逃跑,然而,尚未待她站起,「哪里逃!」随着头上的一声怒喝,一股猛烈之极的劲风已凌空猛压而至;这时,她侧跪地上,姿势被动之极,虽然明知以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绝对不宜和人硬拼,但那人掌力雄浑,来势急劲,实已封死了她所有退路,根本不容她逃避闪躲,百般无奈之下,唯有举掌相迎。
来人正是常伯志,他刚才在众手下面前,不但被霍青桐像弄猴子似地耍得团团乱转,手上还挂了彩,大失面子之至,这时见有机会找回场子,那还不竭尽所能?这一记掌力运足了十成功力,加上凌空下击的势子,威力实在非同小可,只听「噗!」、「噗!」两声暗响,四掌已交在一起。
双掌甫接实,霍青桐只觉对方的掌力澎湃雄浑之极,以排山倒海之势狂冲猛压而来,自己的掌力抵之不住,甫一交锋,便像怒海中的孤舟一样,被冲散、打烂,并悉数顶了回来。
要知霍青桐的功夫,大半都在剑法上,内力绝非所长,加上之前曾经走岔了气,功力已大幅减退,十成中顶多剩下六成,这一记对掌,实在是以已之短,击彼之长,那能不吃大亏?顿时间胸口如受雷击,喉咙一甜,猛喷出一口鲜血。
常伯志见鲜血喷来,忙一个后空翻避开。霍青桐趁他翻开,忙强振精神,一跃而起,然而尚未站定,便觉眼前一阵发黑,几欲晕倒,忙一咬舌尖,让自己稍为清醒。就在这时,旁边的林子中一阵呐喊,七、八个人冲了出来,却是她带来接应的人,见她情况不妙,要过来救她。
然而,他们还未能到走到她身边,便已被从庄里跳出的一众待卫抵住、甚至反包围了。
常伯志站定,见霍青桐身如风中摆柳,摇摇欲倒,便知道这一掌已令她受伤不浅,现在的她,就像跳进了佛祖手心中的孙悟空,再也无法弄些什么花样出来了,好整以暇地道:「霍青桐,你已经逃不了,快束手就擒吧!」
霍青桐闻言,咬牙道:「想我束手就擒?你做……」话未说完,常伯志忽然闪电般欺近,一手拑住了她的粉颈。如果换成在平时,这一抓绝对无法抓得到她的,然而,这时的她已是浑身乏力,想要支持着不倒就已经不容易了,更何况是闪避那么迅速的一招?
霍青桐只觉眼前一花、脖子一紧间,已然受制于人,忙勾拳向常伯志气门击去。
然而,她的拳虽击出,却软弱无力,打在常伯志身上,连痛都不痛--这也难怪,这时她伤疲交加,实已到了油尽灯枯的境界,如果不是意志坚韧过人的话,怕不早已昏过去了,更别说出手伤人了。
常伯志终于抓得霍青桐在手,报得一箭之仇,心情立即转好,哈哈大笑道:「不愧是翠羽黄衫,果然诡计多端,要不是我们兄弟,说不定还真让你给耍了!
哼!怎么样?玩完了吧!该轮到我来了玩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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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好衣服,霍青桐走近门口,耳朵贴到门上细听。外面除了鸟鸣风声之外,却没有什么其他动静,于是她在手指上沾了些口水,把窗纸捅破一个洞后再凑上去看……
糟!是常氏兄弟,就在院子的外面,透过月洞门和旁边的开窗,看见除了常伯志,隐约还可以看到常赫和一个待卫正在聊天。
霍青桐见常氏兄弟都在,心想要偷偷地溜出去恐怕是不行的了,事实上,她有福康安在手,也不必冒险,只需拿把刀子架在他脖子上,不但可以救回周绮等人,还可以安然脱身--就像那一次红花会群雄挟持乾隆一样。
霍青桐回头,走到福康安面前,蹲下身去,在他的「人中」上猛掐几下,「唔……」福康安呻吟了一声,醒转了过来。
霍青桐人质在手,也不怕被外面的人听到动静,向福康安喝道:「起来!」
福康安是个聪明人,见到这情况,当然知道大势已去,不容得他不从,闻言后便乖乖地坐起身来。
福康安才刚坐起,光溜溜的身子令霍青桐又再想起刚才被他辱的情景,她先是一羞,之后怒火陡生,「啪!啪!」两声,给了他两记狠狠的耳光,喝道:「你……你先穿上衣服!」
福康安被这两掌扇得天旋地转,嘴里一痛一咸,像是落下了什么东西。他心知不妙,吐出来一看,却是被硬地生生打下来的三只门牙,抬头才想说话,霍青桐已又喝道:「你不肯穿是不是?」
福康安结结巴巴地道:「我……我穿……我穿!你不要动粗!」说完只把外裤扯过来胡乱穿上便算了。
见福康安穿好裤子,霍青桐向他喝道:「站起来!」说完不待他站直身子,便一脚狠狠地向他撑去。
福康安可没发现霍青桐下面这一脚,见她眼中忽现凶狠之色,还以为她嫌自己动作太慢,心里一怯间,身子忙加速挺直……
天意难测,霍青桐这一脚要撑的,本是福康安的,然而他这么阴差阳错地一挺之下,却不偏不倚地撑中了他的要紧之处。
「啊!……」福康安惊天动地地惨叫了起来,双手捂住要害,半退半跌地向后倒去,所经之处椅翻桌倒、盘飞碟落,「呛啷!」、「乒乓!」、「砰隆」之声不绝。
霍青桐眼见这沾污她清白的仇人痛得脸容扭曲、惨呼狂号的夸张模样,心下实在痛快莫名,几乎便想往前再补上一脚。
然而,她却不能这么做:因为她这一脚,主要是想借他的痛叫通知外面的人,并借机立威,镇住他们不敢莽动,而不是要向他泄愤的--虽然这也是她心里所期望的,所以他强忍住再给他补上一脚的强烈欲望,回头向门外大喝道:「常氏兄弟,你们给我过来!」
话声未落,「砰!」的一声,大门猛被撞开,常伯志一掌护头、一掌护胸地冲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