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清妍虽然笑语嫣然,但却已经落下两行清泪,一步一步地朝着那柄悬浮在半空的长剑走去。
「爹爹,不要!」
楚婉冰哭喊着扑到楚无缺脚边,紧紧抱住他双腿,「不要……她是娘亲啊!」楚无缺猛然一震,不可思议地望着女儿道:「冰儿,你说什么?你娘亲再就已经过世了。」
洛清妍咯咯笑道:「是啊,过世了!冰儿你没听到你爹说你娘亲已经过世了吗?而且还是病死的。」
楚婉冰哭泣地道:「爹,娘没有死,她的凤凰血脉可以让她涅槃再生的……」楚无缺指着化身妖后的洛清妍道:「那她……她就是……」
楚婉冰抹了抹眼泪,点头道:「她是娘亲,娘亲只是用变身术改变了容貌。」说罢又望向母亲,哀求道:「娘亲,你快些现身吧。」
洛清妍别过脸去,不加理会。
楚婉冰一咬红唇,朝着母亲跪倒,猛地磕头,将额头磕得咚咚直响,边磕头边哀求道:「娘亲,冰儿求求你,你就现出真身吧……娘亲,我求你了!」
雪白的额头磕出了鲜血,洛清妍看得一阵心痛,急忙制止道:「冰儿,你别磕了,娘依你便是。」
波光粼粼,伪装散去,真身再现。
楚无缺心头剧痛,脸色青白,嘴唇一阵颤动,悬浮在半空的利剑应声落下,看着眼前之人,语不成句地道:「清妍……清妍……真的是你吗?」
洛清妍哼了一声,不理楚无缺,扶起女儿,掏出手绢为她抹去额头的血迹,叹道:「你这丫头,以后别再做伤害自己的事了。」
楚无缺方寸大乱,正想上前,忽然听到一声厉喝:「站住!」
只见洛清妍冷冷地望着他,狠狠地道:「清妍这两个字是你叫的吗!」
楚无缺心如刀绞,惨笑道:「当年是我对不起你……你恨我也是应该的。」
洛清妍冷笑道:「恨你?你别太高估自己了,你值得我恨吗?你配吗?」
楚无缺仿佛苍老数十岁,长叹道:「对,你说得对,我不配……」
洛清妍冷笑道:「那请问剑圣阁下还有何指教,如果没有就请便吧,鄙庄太小容不下你这条大鱼。」
楚婉冰急忙拉着母亲衣袖,哀求道:「娘亲,不要赶爹走。」
洛清妍道:「这种薄情寡义之人不配做你爹!以后不许你叫他做爹!」
楚婉冰脸色刷地一下变得惨白,还想说些什么,忽然一股沛然佛力直冲而来,圣芒大炙,劲风袭体。
洛清妍情急之下,立即将女儿推开,挥掌相应。
交击之后,竟觉对方根基雄沉深厚,丝毫不在自己之下,洛清妍猝不及防被震得气息紊乱,随即再添一道雄劲,由身后飞来,轰的一下正中背门。
洛清妍喉咙一甜,口吐朱红,已是负伤。
只见两道人影由天而降,正是佛道双尊,天佛与仙宗。
妖族众人急忙充了上去,却被两道剑光拦阻,只见两柄秋水之器横空出世,正是白虹刖与君子意,持剑之人正是昆仑子和任平凡。
袁齐天怒骂道:「养的,又是你们这两个臭流氓,给我滚开!」
说罢便是一拳砸去,盛怒之下元古大力更是磅礴无疆,儒道双锋不敢怠慢,同时祭出绝式剑术。
昆仑子凝神屏气,道气沛然,一剑起天地,纳九霄惊雷,正是先天绝卦中的「震阙惊雷」,剑气并入雷劲,威力倍增,化出层层电网笼罩住袁齐天。
再看任平凡剑挥雅风儒武,祭出墨痕七行又一绝式——冬霜寒梅,此招取自梅花之意,梅花蕴四德,含五福,实乃君子所取,但此番行动,任平凡心生愧疚,只觉此举非君子所为,以至于剑心与剑术不合,剑招中露出几分破绽。
袁齐天看准任平凡的破绽,探出五指一把抓住君子意,他肉身强悍,无惧刀剑,君子意的锋锐根本难伤他分毫,举起拳头便朝着任平凡脸砸去。
昆仑子急忙窜到任平凡身后,一掌抵住其后心,大喝道:「书呆子,快出手!」
生死关头,任平凡抛开杂念,运起紫阳玄功,挥掌迎敌,于此同时昆仑子将功力灌入任平凡体内,儒道双锋功力融合,强行封住元古大力。
袁齐天托住了儒道双锋,龙辉等人并未如愿支援洛清妍,只见十多名三教高手冲入了山庄,与妖族众将缠斗在一起,为首的是四名年轻人,一儒一道二僧。
螣姬说道:「驸马,这些人交给我们,你快去助娘娘。」
龙辉点了点头,趁着螣姬众人与对方激斗之际,冲了过去,谁料没走几步,便遭紫气拦截。
「止步吧!」
前方的竹林傲立着一道身影,圣御?孔岫负手挡在前方,龙辉暗骂一声卑鄙小人,怒掌劈去。
孔岫身为儒门巅峰,其根基岂容小视,随手一挥便封住龙辉怒掌。
龙辉一掌未果,再提内力,武天书绝式上手,只见他怒拳击出,看似平凡普通,但却暗含狂霸之态,横扫八方之力,那根手臂犹如一杆方天画戟般狂傲,威势裂空而至。
孔岫大吃一惊:「妖族什么时候又出了一个绝顶高手。」
据他所了解,妖族之中最强两人便是妖后和袁齐天,如今眼前这「小妖」竟然强的离谱,显然也是妖后那个级数的高手,心中虽起疑,但手底却不含糊,一声怒喝,掌起风阙雷霆,以儒门纯法,化千变流掌。
狂戟兵威一会儒风厉掌,双方战得朗声荡玄黄,武激似千浪,碧涛桩内一竟雌雄。
孔岫喝道:「我观你的功法玄奥精妙,暗含正大之道,并非邪道之人,为何自甘堕落与妖邪为伍。」
龙辉哼道:「正邪之道,虚无缥缈,吾只求力保家眷。」
孔岫奇道:「家眷?你与妖后是何关系!」
龙辉冷笑道:「她女儿是我老婆!」
说罢便又连挥数拳,拳风化作战戟,朝着孔岫的要害席卷而去。
「冥顽不灵!」
孔岫怒声喝道,紫气腾空而起,化作一只巨手抓下,只听啵的一声,战戟被硬生生抓断。
龙辉左脚伸直,右脚弯曲,左手如托山岳,右手虚扣弓弦,成弩箭之态,正是「万兵之章」的「箭锐」,化出弩箭之态,龙辉再纳阴阳五行,将「阴阳」和「五行」两篇的精义融汇到「万兵」之内,龙辉扣弦之手一松,无形气箭搜的一声飞射而出武天书三大篇章融合使出,威力倍增,气箭锐不可当,直接穿透紫气巨手,孔岫心头一颤,再运神功,将其紫阳玄功推至至高境界,顿时紫气袅袅,举掌拍向气箭,只听啵的一声,地面被两人的真气震得龟裂不止,满地疮痍,那一片竹林被折毁过半。
楚婉冰虽然气脉受损,但为了护住母亲,凌然不畏佛道两大教主,一手扶住洛清妍,一手拔出腰间软剑,盯着两人,恨声道:「无耻,卑鄙,堂堂三教之主竟也用这般下作手段!不要脸……大混蛋……」
她平日温婉,骂人的话并不多,也只能挤出这么几句。
天佛与仙宗两人都是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神态,楚无缺寒声道:「天佛、仙宗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楚兄,请听我一言。」
白莲并未出手,只是随后跟进来,她说道,「天佛师兄这样做也是有苦衷的。」
楚无缺冷笑道:「苦衷?堂堂正道之魁首背后偷袭,竟然还有苦衷!」
白莲道:「楚兄,事情是这样的……」
话还没说完,便听洛清妍一阵凄凉苦笑:「冰儿,你看到了吗,你的父亲连同外人来算计你母亲,还跟那个臭尼姑眉来眼去……」
说到激动之处,引发伤势,连声咳嗽,吐了数口鲜血。
洛清妍稍稍平复下来,抹掉嘴角鲜血,冷冷地道:「楚无缺,我不求你什么,只求你能放过冰儿,要杀便杀我。」
楚无缺胸口如遭重击,一时之间也说不出话来。
「阿弥陀佛!」
天佛叹道,「今日吾等只为妖后一人而来,至于令千金我们不会为难。」
仙宗接口道:「妖后,贫道知你身负凤凰血脉,即便身陨也能涅槃再生,所以我们也没有杀害你的意思,只是想请你到三教总坛住上个十年八载。」
楚婉冰憋红俏脸呸道:「请?有你们这么请人的吗!暗箭伤人,忒不要脸!」天佛道:「妖后娘娘武艺高绝,吾等也是无奈之举。」
「够了!」
楚无缺怒吼一声,挺身挡在洛清妍母女跟前,寒声道,「好你个贼秃驴,故意将女儿的消息告诉我,便是把我当枪使,让我对付妖族!」
洛清妍冷笑道:「楚无缺,原来你这猪脑袋还有几分智慧啊。」
楚无缺不理她的讽刺,转身对楚婉冰说:「冰儿,带你娘亲先走,这里交给我。」
洛清妍哼道:「少来惺惺作态!」
天佛道:「楚兄,妖后不除必成大祸啊!」
楚无缺哼道:「大祸?说得好听,那你为何不去收拾魔尊跟厉帝,他们就不是大祸吗?」
仙宗站出来道:「楚兄,让贫道告诉你实情吧。」
只见仙宗神情凝重地道:「当年三族再入红尘,儒道佛三教便动用了三教圣器推演未来凶吉,谁知竟见到天崩地裂,万物尽毁的末日之景,而尊夫人便是这场灾祸的引发者,为了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吾等也只有背负骂名,以此卑劣手段行此极端之事。」
楚婉冰听得怒火冲心,骂道:「胡说八道,你们这些卑鄙小人才是灾祸引发者。」
洛清妍笑道:「傻丫头,这些正道中人在所谓的降妖除魔之前都会找一个华丽的借口,说什么师出有名,你别跟他们多费唇舌了。」
天佛道:「楚兄,我知道这个理由很牵强,但这确实是真的,若等到那一刻来临就迟了,老衲保证绝不伤尊夫人性命,只断去她的恶缘,请她在雷峰禅寺研习佛法,等劫数过后再让你们夫妻团聚。」
「秃驴闭嘴,谁跟这姓楚的是夫妻!」
洛清妍俏脸涨红骂道。
楚无缺冷傲地道:「多说无益,今日楚某绝不会让妻女受辱,两位教主若不愿罢手,那便与楚某一战吧!」
洛清妍只觉得耳根一阵发烫,狠狠瞪了他一眼,冷冷地道:「谁是你妻女,姓楚的,你给我把嘴巴放干净点。」
楚无缺苦笑一声,招呼女儿:「快将你娘亲带走。」
天佛与仙宗见状同时出手,天佛朝着楚无缺奔来试图拖住他,仙宗则绕过楚无缺,欲擒洛清妍。
两大教主联袂出招,佛光道气笼罩四周,佛者使出大梵圣印,道者祭起真武神通拳,佛道绝式由两大巅峰使出威势赫赫,群邪易辟,扫荡妖氛。
只见楚无缺真气爆发,凝气成形,竟现出物外化身,仿佛两个剑圣同时出手,对上佛道巅峰。
轰隆一声,三人同时被震退,而楚无缺身后已是空无一人。
天佛苦叹一声:「天意啊!」
楚婉冰带着母亲冲出重围,妖族众人且战且退,龙辉一掌扫开孔岫,与众人回合,袁齐天哈哈大笑道:「冰丫头,快带你娘亲走,我来替你们断后。」
楚婉冰啊了一声,叫道:「袁叔叔不可冒险啊,你快些跟我一块走吧。」
螣姬说道:「少主,此刻不可意气用事,以大长老的实力足以全身而退,如今先救娘娘,我们快从密道退走,到另一个据点再做打算。」
楚婉冰觉有理,便招呼众人朝山庄密道退去。
袁齐天挥手一扬,真气牵引之下,一道黑影从内堂飞出,袁齐天伸手将其握住,正是那根钨铁棍,只见他将铁棍朝着地面一杵,大地顿时闹动不安,震得三教人马摇晃不已,猛然大喝一声:「通通给老子站住!」
孔岫叹气地走到楚无缺跟前,说道:「楚兄,我们也算老相识了,孔某保证绝不伤尊夫人性命,只是请她在三教总坛做客一段时间。」
楚无缺淡然道:「孔兄,你这所谓的做客与囚禁有何区别。」
孔岫道:「孔某绝无半点怠慢之意。尊夫人当年也是善良之人,悬壶济世,亦立了不少功德,只是一朝道心不保,误入歧途,楚兄何不趁此机会,将尊夫人带回正道,也好一家共享天伦,总比在江湖厮杀要好得多吧。」
楚无缺哈哈笑道:「正途?如果说所谓的正道便是要夫妻相残,fù_nǚ反目的话,那我楚无缺宁可做一个邪道魔君!」
孔岫叹道:「楚兄,你切莫冲动,要知道百年守正,一朝入魔,你有如今修行实乃不易,千万不要道心失守。」
楚无缺怒道:「老孔,我跟你也算老朋友了,你不要再逼我,否则休怪我反脸无情!」
天佛说道:「楚施主,苦海无涯回头是岸啊!」
楚无缺哈哈笑道:「苦海?楚某偏偏就要在这苦海遨游,你们若再对清妍咄咄相逼,我唯有持剑问杀,以武护妻!」
仙宗叹道:「无奈之局,莫非一切都是天意。」
袁齐天一根钨铁棍犹如游龙戏水,又似金刚呼啸,打得三教人马难越雷池半步,唯有三教名锋方能堪堪相抗,只听他朗声笑道:「姓楚的,这十几年来,你总算说了一句人话了!」
楚无缺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冷目凝杀,直视三教至尊,淡然道:「今日我楚无缺便要一剑挑三教!」
话音方落,四方剑器齐声而动,纷纷跃起,再现百剑朝拜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