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辉与十名陌刀营的精锐士兵在子夜时分出动,每人穿着深色劲装,背负精钢军刀,带着半个月的干粮,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与众人格格不入的和尚——苦海。
这小秃驴虽然换上夜行衣,但那颗光头在夜里显得尤爲耀眼,无奈之下只得用黑布将其包裹起来。
子夜时分阴气是一日之中最重之时,妖云在此刻显得更爲邪魅,众人刚出城便感到一阵窒息,浑身血液仿佛都要凝结一般。
龙辉低声道:「绕开那团妖云,不要靠近。」
张羽道:「崔校尉,我们该往哪个方向前进?」
龙辉在出发之前已经对自己手下的十名士兵做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这十个人除了武艺不俗,擅用陌刀外,都有各自的绝活。
张羽,善于埋伏暗杀。
梁明,善于野外追踪与隐匿行踪。
周子皓,身材虽不高,但却生得十分精壮,识得草原各族语言,对于草原甚是了解。
袁武和袁文两兄弟善于布置陷阱机关。
林小春与肖波精于寻找水源。
吴聪,长相颇爲清秀,却是善于骑射,最叫人称奇的是他能与马儿沟通。
胡英东耳力极强,善于窃听。
王栋乃是勇猛忠义之士,有以一当十之勇武,而且综合能力极强,可谓是「全能兵士」。
众人策马朝西面奔走,既要避开妖云的邪力,又得提防铁烈哨兵,饶是这帮身经百战的老兵也花了不少功夫。
众人避开敌军大营,足足绕了六十餘里路才越过铁烈的十几万大军,路上偶尔会遇上一些游骑散兵,都没众人一一料理,杀掉这些铁烈人后,王栋等人将其弃尸荒野,但苦海却坚持要爲他们超度,弄得众人好不纳闷,若不是看在铁如山面上,王栋恐怕第一个冲杀去狠狠扇他两个耳光。
用王栋的话来说,铁烈人都是畜生,既然是畜生就该杀,最好死后永生不的轮回。
苦海此番举措不但拖慢了行程,还犯了王栋的忌讳。
所幸这种事情也就发生了一两次,再加上龙辉劝阻,王栋才没有爆发。
连续赶了数天的路,已深入大草原,但连一个牧民也没见到,众人甚是疑惑不解。
苦海眉头一皱,口宣佛号道:「阿弥陀佛,行了数日不见一名生人,却感到阴气愈发浓重?善哉善哉。」
王栋对这和尚早就看不顺眼了,毫不客气道:「既然阴气浓重,你这和尚爲何不作法超度?」
苦海叹了一口气,不再言语。
王栋还想再嘲讽几句,龙辉打断他道:「诸位兄弟,此地处处透着诡异,大家小心一点。」
众人策马朝北又赶了五里路,就在这时坐骑突然烦躁不安起来,马儿前蹄腾空,不住地嘶鸣,仍由王栋他们怎么驱使,战马就是不跑,只在原地打转。
一股不祥征兆涌上心头,最爲精于骑术的吴聪皱眉道:「马儿是世上最有灵性的动物,它们不肯继续前进,想必前方有着令它们惧怕的东西。」
王栋也道:「这些战马与大军冲锋陷阵,即使是遇上老虎大虫这等猛兽也不会恐慌,它们现在怕成这个样子,前面不知道究竟有什么难以想象的危险。」
龙辉翻身下马道:「如此看来前面很有可能就是我们的目标,既然战马不愿继续前进,我们干脆步行。」
众人点头纷纷下马,检查装备干粮,一切妥当后就要继续前行,就在这时,那十几匹躁动的战马突然奔到众人面前,不准他们继续前进。
吴聪微微一愣,说道:「崔校尉,战马忠心爲主,它们不准我们继续冒险。」
龙辉心头也是一热,感慨战马如此忠义,但此行事关重大,龙辉只能轻抚战马鬃毛柔声道:「马儿,我们去去就回,你们在这里等一下好吗?」
谁知这些战马寸步不让,将众人团团围住,龙辉等人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
苦海道:「待小僧来吧。」
说罢双手合十,口中低声吟唱,阵阵清圣梵音脱口而出,躁动的战马情绪渐渐平复,不多时便不再与龙辉等人爲难,纷纷让开一条通路。
龙辉见状称奇道:「大师好手段,不知此法又是那种佛门神通?」
苦海笑道:「崔校尉过奖了,小僧只是念了一段大悲咒,藉此平复马儿燥火罢了。我们还是抓紧时间继续前进吧。」
众人神经绷紧,小心摸索前进,每往前踏出一步,心中压抑的感觉便重上一分,隐隐可感到一股阴森邪气。
龙辉心念一转,挥手示意停止前进,王栋等老兵条子警觉性十分高,纷纷驻足,手按兵刃摆出一副虽是准备作战的架势。
龙辉低声道:「留神,前面有动静!」
王栋等人也看出了一些端倪,这十人不愧是边军中的精锐,只见他们目光凝聚,气息收敛,犹如潜伏在暗处的猎豹,只待猎物一现身便施加致命一击。
倏然,前面三十步之处冲出一道人影,向众人扑来。
王栋等立即抽出随身佩刀,十把锋锐的钢刀,同时指向黑影,同时也作出搏击之势。
「先不要动手!」
龙辉制止众人道,只见一个浑身是血的人摇摇晃晃地朝这边走来,口中不住地喃喃而言,当他看到龙辉等人时,脸上欣然一笑,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神情,随即咕咚一声栽倒在地。
看着这个倒在地上的人,众人一时半会也不敢轻易上前。
过了一阵子,龙辉感觉到这人体内气息越来越弱,几乎就要消失,当下暗叫不妙,若再不救治恐怕此人性命难保。
于是上前将此人扶起,连点他数个大,再用手按在其背门命之处,渡入真气替他推宫过血。
真气运转之下,龙辉已然察觉此人体内状况,五脏六腑皆尽数衰竭,饶龙辉精通五行真元,但也回天乏力,唯有暂时输注五行真元吊着他的命。
「阿弥陀佛,待小僧助崔校尉一臂之力吧。」
苦海一掌按在伤者心坎,运起佛门真气,只见这和尚浑身泛起金色佛耀圣光,宛如罗汉降世。
佛门武学讲究慈悲爲怀,化劫渡厄,在疗伤方面颇有神效,在两大高手的救助下,那伤者渐渐清醒。
那人睁开眼后就是一顿叽里咕噜的说了好几句,神情却十分激动,听得龙辉与苦海一头雾水。
周子皓凑到跟前也跟那人叽噜咕噜地讲了几句,随即神情凝重地望着龙辉道:「崔校尉,他说草原中出了妖怪,杀光了所有人。」
龙辉问道:「什么妖怪这么厉害,能把整个草原的人都杀光?」
周子皓立即翻译过去,那人又说了几句。
周子皓听后顿时愣住了,良久才断断续续地说了出来:「他是这样说的,他是穆塔拉尔人,去年那场大雪带来了灾难。自从那场雪灾过后,草原中便出现了妖怪,其中有狼妖,有蛇妖,有狐妖,总之各种奇形怪状的怪物陆续出现在草原,起初还只是很少的几个,到了后来就遍布了整个草原,他们十分凶残,整个草原的牲口和人民都被他们杀死了,不单是他们穆塔拉尔人,其他部族也遭到屠杀,起先他们还以爲最强大的铁烈部族会出兵消灭这些妖怪,谁知道那些铁烈人才是真正的妖怪!」
众人脸上顿时大变,但这也解释了当日战场上爲何铁烈人会变成怪物,龙辉道:「你问一下他,知不知道铁烈人是怎么变成妖怪的吗?」
周子皓依言翻译,与那人交流了一阵子便回报道:「他也不知道,但是他说铁烈大汉曾经在傀山修建祭台,还命令各族进贡大量牛羊。」
龙辉有一种感觉,一切秘密都隐藏在傀山,又道:「问一下傀山怎么去?」
谁知周子皓刚一说出来,那人神情就十分激动,紧紧地抓住周子皓的衣服,犹如连珠炮一般讲了一通,借着连吐几口鲜血,头一歪便咽气了。
苦海和龙辉也是无能爲力,此人脏腑早已衰竭,两人的真气虽能替他吊住性命,但迟早难逃一死,再加上他刚才情绪如此激动,更是加速了死亡。
草原牧民崇拜狼与鹰,所以希望死后尸体能被鹰狼吞食,在他们看来鹰狼乃是草原之神的化身,尸体被吃光后他们的灵魂便会回到神的身边,享受大欢喜。
所以众人尊重这位穆塔拉尔人的习俗,将他的曝尸荒野。
起初龙辉听到这等习俗也是大感不解,而王栋则出言嘲讽道:「既然被狼吃掉可以回到神的身边,那爲什么这些蛮子不主动去喂狼,这样也省得祸害中原。」
周子皓舔了舔略微干涩的嘴唇道:「他说,说……傀山是大草原的禁地,里边关着恶魔,是铁烈释放里边的恶魔,铁烈把灵魂出卖给了恶魔,他们是草原的罪人。」
龙辉哼道:「什么狗屁恶魔,我倒要去傀山一探究竟!」
周子皓低声道:「崔校尉,小人曾经听说过草原上的一个传说,不知当不当说。」
龙辉嗯了一声,奇道:「周兄弟,但说无妨。」
周子皓吞了吞口水,深吸一口气道:「相传远古时期,天神与恶魔之间发生了一场大战,这场大战打了上百年之久,最后恶魔被天神击败,失败的恶魔不愿就此罢休,于是来到大草原用战死恶魔的尸骸建造了一座巨大的魔城,再将草原的人畜练成怪兽妖物,准备与天神进行最后一站,可是魔城还没有建成恶魔就被天神消灭掉,那座邪恶的魔城则被天神用大山镇压封印,被永远地囚禁在草原的至深处,那座镇压魔城的大山就被称爲傀山。」
听了这个神话故事后,张羽啐道:「老周,你这话也说得太过玄乎了,什么神啊魔的,我就不相信傀山里边还真有什么狗屁魔城。」
王栋沉声道:「老张,先不要下结论,这种事宁可星期有不可信其无,我们还是听校尉大人的指示吧。」
自从朔风城外一战,王栋对龙辉的态度完全改观,一切事宜皆以他爲准。
龙辉道:「即使传说带着夸张成分,但那傀山也并非什么好地方。而且按照那位穆塔拉尔牧民所说,铁烈曾在傀山建造祭台,那么前行之路绝不会轻松,所以还希望诸君提高警惕,若遇上危险切莫逞强,一切小心行事。」
苦海点头道:「崔校尉所言甚是,吾等需小心爲上。」
周子皓对于草原甚是了解说道:「从这再往北一百里便是进入傀山地界,在此之前我们会先经过阿奴族的领地,他们是铁烈的走狗,我们需要当心一些。」
周子皓在前面带路,天黑后便就进入阿奴族的领地。
这阿奴族乃铁烈的附庸,只要是铁烈大汗吩咐的事情,他们都会忠诚执行,平日也仗着铁烈撑腰欺凌其他部族,而眼前的这座城堡便是阿奴族首脑居住之地。
众人本想绕过此城,但苦海突然说道:「阿弥陀佛,前方城池内积聚了许多冤魂,待小僧前去超度一番。」
王栋哼道:「臭秃驴,前面可是阿奴族的老巢,你想去就自己去,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到时候不是你超度别人而是我们替你收尸了!」
苦海也不动怒,只是低头诵经。
龙辉接口道:「王大哥,你不觉得奇怪吗?明明我们已经进入阿奴族的领地,却不见一个阿奴族人,那个穆塔拉尔人说草原上的人都被妖怪杀光了,我想前面那座城根本就是一座死城,进去看看也无法,说不定可以找到一些线索,也好爲我们傀山之行做些准备。」
王栋见龙辉说得有理,也不再反驳,其餘九人也同意龙辉说法,于是便一同进入城内。
众人只觉一股血腥的恶臭气扑面而来,借着天际的月光,看到一副触目惊心的地狱图。
城内的街道躺满了尸首,地上尽是乌黑之色,想必此乃血迹干结后所遗留的痕迹。
这里究竟有多少尸体,已经分不清楚了,除了数量太过庞大外,还有一个原因便是这些尸体都是支离破碎,愣是没有一具全尸,除了残破的肢体外,还有摊了一堆半腐的肚肠,还有一些似被啃过的白骨,倒似有猛兽来过,拣软嫩的吃了,把剩下的扔在一边。
王栋等人尽管都可说已身经百战,每个人都杀了不下十个人了,但如此恶心恐怖的场景也是第一次看到。
周子皓捂着鼻子道:「崔大人,我们还继续进去吗?」
龙辉面色铁青,斩钉截铁地道:「继续前进,去王宫!」
众人小心翼翼地在布满尸体的街道前进,尽量避开那些恶心的碎尸,而苦海却依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在污秽腐烂的尸体中穿梭,那身月白的僧袍竟还是一尘不染。
阿奴族的王宫于其说是一座宫殿,倒不如说是一座府邸,若论规模就连比起龙辉当年的老家也略爲不如。
大门紧闭,种大门是向外开的,里面想必有门闩。
张羽上前拉了拉,却拉不开,想必里边已经拴上门闩,张羽拔出军刀门缝,向上一挑便将门闩掀开,与此同时吴聪兄弟上前,拉开大门,袁氏兄弟则手持军刀立于吴聪身后,准备应付突来变故。
其餘六名士兵则做出拔刀之态,准备随时支援。
果真变故来了,刚一拉开大门,一个骷髅一般的人直向吴聪扑过来!吴聪反应极快,一个懒驴打滚便躲到一旁,袁氏兄弟同时出手,两把军刀划出寒光朝那人脖子削去,几乎连声音也没有,那刀如破腐木,一挥而过,那个人一下子头飞了起来。
若是平常人,定然有血从腔子里直喷出来。
可是那人的头被砍下,居然一滴血也没有,只是向前扑到在地,那颗头也在地上直滚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