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他睡在她的房间,她睡床,他睡沙发,他对她寸步不离。
月色西移,云卿终于问道,“行程过了三分之一了,你可以告诉我,打算带我去哪里了吗?”
顾湛宇在黑暗中翻个身,“你这么聪明,看路线就看出来了,再往下是哪里?我觉得你会喜欢山秀水清,宁静致远,你想要与世隔绝,我都考虑到了。”
云卿微微闭眸,她晓得是哪里了。
顾湛宇双手枕上后脑,长腿搭着足踝,晃了晃,鲜衣怒马般有些兴趣盎然,“大生意我做过了,兴头没了,没带什么钱出来,手上的两千万算我这些年为顾氏的工资。那里有我几年前买的地,现在湖上别墅已经造好,你去住就是了,我守着你,做点小生意,做什么好呢?药材或者珍稀类,听说有意思,卿卿,好不好?”
他的嗓音清沉如夜,断断续续,未来的构造都在里面。
云卿翻个身,闭上眼,手指轻轻拧住床单。
可他半夜却出门了。
清晨五点多,云卿被他吵醒,他穿着冲锋衣回来,带着些雾的味道,这里临山。
他买了早餐,神色不若昨晚兴致翩翩,有些沉默。
吃完了后,他对云卿说,“我们可能要临时改变一下路线,目的地不变。”
云卿拿着勺子的手一顿,抬头几乎立刻要问,是不是警察问过来了?
他仿佛看穿她的心思,冷眸黝黑,“不是警察,但我处理那些事时,可能打电话泄漏了信号,我觉得像是有人暗中跟踪,不是大事,别担心别担心……我会保护好你,先按原定路线,今晚再看情况。”
云卿点点头,不知道是谁跟踪?
但她心里隐隐有猜测。
这一趟的危险,也是必须要经历的。
……
从她的火车离开,到现在为止,三天。
这三天,秦律看着那个男人一切似乎如常,配合审讯,并且完毕。
工地案件正式洗脱他的嫌疑,放他回家了。
可他不回家。
秦律不知情,他回医院接了个非他不做的手术,手术完就接到沈青晔的急救电话,说二哥不回豫园,抢了他的车钥匙在公安厅门口直接开走了,吓得沈青晔不知所措,还是季斯宸开悍马在大马路上越道,才紧急跟上去。
说二哥先是去了一趟北仁医院,在急诊科的走廊里来回走了十来遍,靠着一面墙很久,不知道是在干什么?
秦律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想来想去,北仁医院是云卿原来工作的地方,或许,他是不是在那里与云卿相遇的?
那时候兄弟几个在他身边的,好像是沈青豫比较频繁。
秦律一个电话打给沈青豫,果然,沈青豫的答案是,那时候老太太温棠身子不适,二哥刚从美国回来,身边还没带包子,老太太想小外孙了,二哥去看他,跟他从疗养别墅出来的路上,沈青豫想怂恿二哥去看男科,才走了那条走廊。
当时撞到了一个靠着墙哭的发晕的女医生,二哥还撞掉了人家的名牌。
那个女医生,就是云卿。
沈青晔听完弟弟的话,抽了根烟蹲在走廊的边沿,再也不去阻止那对着墙壁静默无声的男人。
他的额头抵着墙,缓缓地从西裤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东西。
沈青晔细细的看,可不就是那种别在胸前的名牌。
原来,二哥竟初次见小嫂子时,就捡起来藏着了,藏到了现在。
后来,沈青晔跟着他终于离开北仁医院,他还是不回家,去了一趟小家伙们的幼儿园,抽了根烟,身影修长在那青天白日下,对着幼儿园的大门长久凝视。
沈青晔和季斯宸对视几眼,心中纷纷意会难言,恐怕这个地点,也是和云卿相遇初初相遇的地点吗?
他们再问沈青豫,沈青豫点头:当时小云云的侄女,苏桃也是这个幼儿园,可能同时接孩子的一个下午,遇上了。
陆墨沉把烟掐了,微微阖上眼睛,似乎遮挡日光。
可一片片的黑影里,他似乎还能感觉到与她拿错手机,后来还给她时,触摸到她掌心的温度,细嫩绵绵,香香柔致,他有逆着阳光仔细看她,但她看不清他的脸,她匆匆走了,可能感觉到他在背后的视线,包臀裙下的身姿走动的不自然。
那时候,她常常是一身黑白,穿那种扎腰的小脚裤,或者素冷的长裙,浅口鞋露出的脚背,分外白皙。
一张瓜子脸,那么小,头发在阳光底下,是柔棕。
傍晚时,他们跟着他,他去了她的诊所,站在一楼面诊室的窗前,望着那张她的办公桌,一眼万年,也不知多久。
到晚上时,他就去酒吧了。
酒吧是沈青豫的,他不坐,也不点单,径直冲进了一间男厕,赶走了所有人。
沈青晔和季斯宸有些咂舌,和沈青豫的电话干脆不挂断了。
电话里,沈青豫小声说,“这男厕应该是二哥和小云云第二次见面的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