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峡国在万里无云下的露天街市,本该是热火朝天的模样,可此时此刻,众多商贩乃至于平民百姓却是纷纷作鸟兽散,在惊呼声中各自退到九霄云外,生怕会被那一触即发的战斗波及。
众人恐慌的歇斯底里在一声狼嚎震天吼达至顶峰,在那不容试探的威严回响中,本以人形显世的苍风已然四脚着地,化作一匹体长三米有余的白狼,用不点情感的双色之眸,死死凝望着眼前排开一列的士兵。
“你们到底是谁?”一旁早就塌陷成废墟模样的木块中突然奏出爆鸣,转瞬间,一记掠影刺入空中,于回旋中透穿四位士兵的心脏。与此同时,木块横飞,从中蹦出了一道虽然狼狈,但却毫发无伤的身影,正冷言质问着这一群胆敢公然挑衅的无名之师。
“消灭。”换做其他人,心脏被贯穿的伤势绝对致命,但以常人标准来衡量这些仍然屹立不倒的雄兵,显然不现实。
“死不掉么”目睹着那四名士兵东山再起,姜乐冥于心底轻啐一声棘手,同时五指灵动,将匕刃的锋芒连同气息一并敛入掌心——这是敦煌教他的,既是短匕,出其不意便至关重要,要是长期将匕首暴露在明,它就没了存在的意义。
“他们不是人。”尽管以暗影狼的种族年龄来看,苍风也是个孩子辈的家伙,但他比起姜乐冥,好说歹说也多活了二十几年,加上有个见多识广的义父,就算是不主动去学,但潜移默化地,他也掌握了许许多多的知识。“他们是傀儡,不他们只是某个人的影子罢了。”
“影子?”姜乐冥轻蹙眉头,右手手腕翻腾,荡出无形的同时也成功引到士兵们的注意,他们向右侧作出防御姿态,却没曾想匕刃竟是从小男孩的左手飞扬而出,高速旋转的锋芒轻而易举地削掉了三个人的肩膀,却没有半点鲜血泼洒。
当啸然的匕刃重新稳住身形时,那三位断手的黑影却也是在氤氲蠕动中,长出了本该被切断的肩膀,两者间的契合度之高,就像是从来都没有受过伤一样。
“消灭。”两次的挑衅或是勾起了幕后黑手的怒火,只见一行约莫二十人的军阵整齐划一地踩出大步,瞬间龟裂的大地泛出无限震荡,让整个市集都多了阵摇摇欲坠的阴霾。
并排的士兵没有一人扛纛,或者说,他们全部都是扛纛的。作为影子,但凡是有光的地方,他们无处不在,其再生之能更是骇人听闻。
“护住马车。”苍风侧眸呐出一声低响,继而迈出腾空步调,大有一骑当千的气势。他奋然陨入敌阵,巨足踏碎两道来不及变阵的影子,绕上浮光的长尾横扫出叫天地为之色变的光晕,仅以一己之力,摧古拉朽地粉碎了影子的第一波攻势。
可还没等苍风回上气力,原先被踩个稀碎的士兵却是冷不提防地重生了,重现于世的他们没有四肢乃至五官,通体就像是一根钉子,轻而易举地洞穿了苍风的狼掌,将之禁锢原地。
随后,破碎成灰的众影相继缠绵,汇成一柄重锤,朝着苍风当头砸下,势大力沉的暴击轰出嗡鸣,回响于普天之下。
“呜!”吃上一记重锤的苍风倒没有瞬间失去战力,他愤而咬牙,仰首呼出惊啸,异色的双瞳转出格外刺眼的光焰,萦绕着扶摇,直冲九天,贯穿了正借力打力的巨锤。
可苍风这以身体损伤作为交换条件的反击却并没能带来什么实质性的作用,本洞穿的巨锤仅是在溃散后重新凝出二十人的躯体,彼此握着各样兵器,以如渊如狱的气息,包围了深陷敌阵的苍风。
“不行,我得做些什么。”位处战局之外的姜乐冥瞥了眼毫发无伤的左手,神念微动,一道掠光便是轻扫过指尖,带出一道淋漓裂口,如断线珍珠般的晶莹鲜血不断落入匕首柄间,使得这柄忆寒映出耀眼之辉。
当鲜血渐渐凝滞,姜乐冥本红润的脸庞已是苍白如雪,他踩着险要跌倒的不稳步伐,颤颤巍巍地接下悬空兵刃。
他靠着马车,借势深吸一口清气,随后咬牙立身,用尽全身仅存的气力扬出大幅,将匕刃投入空中,宛若一枚拖尾彗星,轰然坠入包围圈中,将全部黑影驱散成灰。
前掌终是得以解放的苍风不作停留,挺身跃空而起,踏着流连金光,马不停蹄地奔回了姜乐冥的身边。
余光伴着凌冽剑气回旋了一圈又一圈,当一切归于尘土,本就被影子踩得满目疮痍的地表已然留下了一记深可容纳百人有余的大坑,可当中那些如漆如墨的黑影,却是那么显眼。
匕刃飞身而起,失去了所有光泽的忆寒不再威能赫赫,反之,它浑身泛着精疲力竭之意,匆匆没进了姜乐冥的额间,成为了那压垮其主人意识的最后一根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