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昇他还会收仆人的么?”走在黄袍男子身后,敦煌不禁怀揣好奇地囔了一声,嗓音很轻,尺度把握在刚刚好能让前方领路者听到的范围。“我还以为他是一个独行者呢,看来世俗待久了,果然什么人也会变啊。”
“郑昇大人并没有变。”黄袍男子连头都没有转过去,对于敦煌的疑惑,他同样是回以轻微。“是我执意留下服侍大人的。当初是郑昇大人他救了我,才导致了他现在臃肿的身形,此番大恩大德,我不可不报。”
“哦,原来是这样啊。”敦煌颇具象征韵味地叹了声,敷衍地答到,同时神念稍转,于茫茫心海中荡起无声无息的涟漪微波,那是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看来,这个小孩子还不知道郑昇的真正能力呀,也罢,不知道也好。总归还是得对人生有点期待才对,要是知道全部都被规划好了,那还有什么乐趣呢。”
“但这种欲言又止,却又是苦了另外一些人啊”想着想着,敦煌的注意却是不由自主地飘到了那蛮不情愿地跟在身后,一脸愤懑的辰凌身上,凝望着其一双因澎湃而通红的双眸,敦煌的心间就难免有几分过意不去。“唉”
“辰凌姐姐。”在一行六人彼此无声的行走中,一只稍显清冷的小手却是悄无声息地探出了那阵淡紫的光晕,钻进了毫无防备之意的辰凌掌心,后者为此一惊,下意识地想要收回自己轻垂的右手,却发现那阵幽冷竟是无比紧实,似乎压根不想让自己从中挣脱一般。
辰凌那遍布猩红的双眸勾起几分不满的神光,于周转中觅到了那阵幽冷小手的真正主人,在周遭的烟云缭绕中,那道秀发飘扬的倩影,拥有着一双外镀着柔媚银光的蓝紫色眸,如今正颇为忧心地凝视着自己。她,可不正是之前一直停留在七瓣罗兰中的雪儿么?“辰凌姐姐,你没事吧?应该不要紧吧?”
“啊姐姐没事只是想到了一些往事而已,没事的,没事的。”在雪儿一双单纯而绚丽的眼眸中仿佛携着无尽的魔力,沉浸在它的注视之下,让辰凌得以从之前的愤愤不平中渐渐恢复,一双通红的眼瞳,也慢慢褪去了表面的那层猩红。
“真的嘛?”雪儿眼眉轻挑,闪成缝隙的眼眸中涟起几分质疑,“真的没事吗?有什么事情可不要藏着掖着哦。尽管说,我们都会帮你的!”
七瓣罗兰的对外隔绝,也相当一部分地扫去了外界声音的干扰,而一直以来都是处在最后方的雪儿,自然没有聆见之前那个胖子叔叔与敦煌的交流,更没有听见来自辰凌的歇斯底里。她只看见了辰凌双眸中泛起的猩光,所以,才会有此一问。
“嗯嗯”瞅着那自信满满地拍着胸脯的雪儿,辰凌的嘴角勾起一抹勉强的微笑,微微放在银海中的左手稍是无力地揉了揉,强引气力地点头道,“谢谢你,雪儿。”
“呵”当雪儿踏出幽兰之时,其实敦煌便已经留意到了她的动向,原本想着把雪儿送回七瓣罗兰中的他,其任何动作却是悉数停滞于雪儿绕上辰凌轻垂右手的那一刻。
在那个瞬间,敦煌的心中却是没由来地隐起抽动,他的眼眸更是转瞬闪过一阵朦胧,雪儿倒映在其眼眸中的身影,更在那模糊中,从如今的稍显稚嫩,瞬息转换成为那让敦煌魂牵梦绕的温柔。“无论是待人还是处事,她真的好像你啊。樱雪,你在那边,过得还好么?”
“好了各位,我们到了。”当黄袍的平稳逐渐停滞,展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栋别开生面的建筑,在这个地方,敦煌一行总算是看到了除统一外的别样景色。
在这偏居一隅的角落中所挺立的建筑不再是双柱顶斜瓦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道平开的围墙,横向蔓了七米有余,以最简单而突出的方式向外人彰显着属于它的领地。在石墙正中位置,一扇有些掉漆的红门静静地置在那儿,那破旧材料所带来的年代感,让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待人接客所应该有的东西。
“这儿是诸位暂居的地方,位处邯沧城边界,府中有地道可直接出城去。虽然有些破旧,但这都是郑昇大人的安排,还望各位海涵。”黄袍男子转过身,朝着为首的敦煌深施一礼,语气中的淡雅泛着三分歉意。
“照你这么个意思,邯沧城有事要发生了?”被打破朦胧幻想的敦煌眉眼轻眯,不知是在上下打量着那府邸的破旧,还是在藏着自身因美梦破碎的不满,向来云淡风轻的语气中,如今更是添了几丝渗人的冰冷。
“鄙人的职责已经完成,就不再停留了。”对于敦煌的询问,那黄袍男子可以说是充耳不闻,不仅仅是答非所问,就连动作上也丝毫没有回应的意思,只见他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便是转过身,踏着大步离开了。
“嘿,什么人啊。”碧尔一脚踩了出来,望着那有些目中无人的黄袍背影,轻啐一声,刚要追上去,就被敦煌一声低喝给拽住了。
“行了,他这样做,一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的,不必追究。”说着,敦煌一掌推出清风,以柔和的劲力打开了那扇嘎吱作响的大门。他本可以用手推开的。
打开的木门让三件房舍得以悉数展现在众人眼前,那是被完全分配好的,两人一间,刚好够六个人使用。“先在这儿将就一天吧,反正今天中元节,整个邯沧城也没有什么好逛的,倒不如早早休息,明天再出门探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