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玄剑入手的那一刻,敦煌眼眸中本就点缀的深邃顷刻为一抹猩红所取缔,自其中回旋出一道似茹毛饮血般的凶残,就连那听似狂妄自大的言论,在这一刹气势的喧嚣,却是变得极其令人信服。
在那几乎目不转睛的敌视中,大当家本具嘲弄之意的内心顷刻却是轻佻全无,道着讽刺的眼神瞬息凝实,严肃中改由双手握住重剑,将其比于身前,架出严阵以待之势。
正当一众海盗尚不解为何全面占优的老大霎时间变得如此警惕之际,一声爆鸣已是带起铺天盖地的沙尘,于这药香四溢的花圃中携着震耳欲聋的爆音,一并席卷而开。
尽管尘烟于四处扬起排山倒海的架势,却仿佛刻意般错开了那身材健硕的大当家,行开两侧,以一种包围的方式,将敦煌与他深锁其中。
待着这圈酷似斗兽场的漩涡彻底成形,只见敦煌身处的地表须臾蔓出龟裂,刹那轰出的冲劲不掺半点声响,却令他的身影化成一叶紫电,扑向那唯一的敌手。
“好快!”叫人目不暇接的鬼魅不消一瞬,却已十米有余,没等海盗的战力天花板作出任何反应之前,他却惊觉握住重剑的虎口泛起锥心的刺痛,银光重刃在一阵不可抵挡的大力中朝右偏去,同时间,在那宽刃之上隐有光影一闪,勾勒出一道踏空的黑影,蓄势而发的右膝悍然上蹬,自冷酷中袭出精准,宛若一记重锤,又一次狠狠地砸在大当家的下巴上。
与之前尚有留手的脚尖上勾不同,这一次的膝踢可以说是卯足了劲,尽管大当家自诩拥有刀枪不入的肌肤,可实打实地挨上一击,也少不了一阵目眩。
“哼。”那道黑影显然没有放过他的意思,唯闻一声冷哼响彻,一柄沉凝自其左手的律动下赫然斩出凌冽,以斜切的迅猛带起锋芒,似乎是跟那壮汉的脖子较上劲了一般,再一次勒出的锐利,又是直逼其宽粗的脖子长袭而下。
“当!!”比起先前清脆的碎裂,这一次的碰撞,却是久违地炸出短兵相接时,归于金属的共同振鸣,在那本是毫无防范的大开脖颈前,如今却是悄然多出了一柄直立的重剑,赶在最危急的那一刻,接下了近乎夺命的黝黑。
“烦人的臭虫!”壮汉一手持剑,一手挥出重拳,在啸啸风声中彻起暴戾,直拳宛若猛虎,朝着那因力而前倾的黑影当头砸去。“给我去死!”
化身黑影飘渺的敦煌于潜意识中仿佛多了几分幽灵的鬼魅,面对着那几乎避无可避的近距离冲拳,他的身影仿佛经历了一此无比迅速的破碎重组,从前压瞬息改为侧身,轻松避开直拳的同时,右腿扫着半月,斜上而出,在气爆的空灵中轰出横暴,直接荡在那壮汉的胸膛,将其连同重剑一并送出数米。
“看来,还是有点真材实料的么?”萦绕在敦煌全身的黑光悄然而逝,令其原本的面貌得以重现人间,掩藏在缕缕发丝下的双眸隐有亢奋闪烁,但很快便被淡然所取缔。前探的剑身随着他手腕翻转而跳出几分灵动,于轻飘中重新贴上他的后臂,鞘尖向天。
“好一个恼人的苍蝇,”被强行送开的大当家彼时也恰好在泥泞中稳住自己的身形,弥漫其左右的尘烟依旧,似乎将二人隔绝于世,“你费工夫弄个结界,就是为了跟老子耗么?你以为,单凭一点点速度,就能杀死我?”
“呵。”望着那有些气急败坏的壮汉,敦煌轻笑一声,仅存的单臂携着剑柄前点,寒眸中顿起幽光,冷然道:“我只是想稍微玩得久一点罢了,既然你一心求死,可以,那我当然要满足你。”
话音一落,后指的黝黑鞘身顿起游光流转,与之前绚丽的银光有所不同,这一次扶摇而上的,是深邃的幽蓝光泽,少了那道绚丽的咄咄逼人,又多了一抹朴实无华的深沉。
宛若精灵般跃动的手腕将后倾的鞘身轻松调转,令那么深沉得以直面不远处的壮汉,以人畜无害的光泽,模糊着后者的认知。
“只要扛过这一式,我就赢了。”早已称得上身经百战的大当家重剑绕身一圈,携着沉重于半空划出银罩,将自己健硕的身影包裹其中,稍是片刻便以作好了死扛的准备。
他之所以能够成为海盗之首,除了实力以外,亦有其独特的体质从中斡旋帮助,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的体质与敦煌尤为接近,都是耐揍的那一类,但是,与敦煌自愿挨打所换取破解之法不同,大当家的自愿抗伤,完全是为了绝地反杀做准备。
特殊的体质搭配上其手中的重剑,他能够将先前受下的三招以百倍之势作出反击,这是他得天独厚的天赋,也是行于汪洋中,赖以生存的一门手段。
凭借着这门隐秘的特技,他已经反杀了不知多少位为悬赏而来的修者,而当中,没有一个人能够参悟出为什么这名海盗能够熟练地使用出他们赖以成名的手法,甚至加以百倍奉还。
所以眼下,只要能够扛过眼前独臂之人的最后一式,这场困兽之斗的获胜者,就会是,也只会是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