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每当敦煌的神念触及列君生这三个字的时候,本是清晰无比的脑海顿时荡起一片混浊,还不时掺杂着些许头晕目眩,似乎在向他刻意隐瞒着列君生背后的含义。如此反复两三次,就算敦煌有心去查探列君生,也是无能为力,只得悻悻然放弃了。
“喏,这是你身上掉下来的,我说你为什么会跑森林来,原来是为了找珥腔草呀。”敦煌还没能从头痛欲裂彻底走出来,碧尔就已经走到了近前,背仰一棵大树与敦煌肩并肩坐下,手里还衔着一株酷似耳朵的青草,在敦煌的眼帘前摆了摆。“怎么?终于开窍了?想试试炼毒药了吗?要我教你吗?”
“别老拿我来开涮。”听着碧尔的冷嘲热讽,敦煌小叹一声,顺手接过了在自己眼前摇摆不定的珥腔草,淡然道:“你知道我的为人的,毒药这种旁门左道,我是根本看不上眼,之所以来找珥腔草,也纯粹是为了用来治病而已。”
“唉,你还是老样子,总是不把毒放在心上,骄傲自大,你呀,迟早得在这上面栽一个大跟斗。”碧尔好心劝道,语气中点缀着明显的失落,但很快便伴着眼眸中的神光闪烁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惊讶:“珥腔草还能拿来治病?我怎么不知道呢?”
“你不知道的事情可多了去了。”敦煌嬉笑一声,对神情上的鄙蔑不加任何粉饰,看得碧尔顿时怒火心生。“你唯一会的,也就只有炼毒药了吧,哈哈哈!”
“哼!你这个人!才二十几年不见,翅膀倒是硬了不少,还敢鄙视我?你信不信我抽你啊?”尽管碧尔看上去有点暴跳如雷的意思,但充其量也仅仅局限于摆摆架子,一点也没有威胁的意思。
“来呀来呀,反正就算是我受伤了,也不像某些人,二十多年了,一点长进都没有。”敦煌嘟着嘴,一脸无辜地戳着碧尔的痛楚,连带起后者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的神色。
“你...你!”尽管敦煌缺了一臂,但是说话的功力却依旧不减当年,甚至犹有过之,让本来就驳不过他的碧尔更显束手无策,一双美瞳仅能圆瞪,死盯着那一脸人畜无害的敦煌,半晌都没能有下一步动作。
“行了,别你你你的了,”看着那憋得满脸通红的碧尔,敦煌不禁扑哧一笑,恍惚间,他仿佛又回到了曾经无忧无虑的时光,也重新见上了当初那单纯可爱的小青蟒。“我记得你当初离开的时候就已经进入化形期了吧?怎么到了现在还没能用脚来走路呢?”
“哼,不告诉你!”眼瞅着终于有了气一气敦煌的契机,碧尔一把盘起双手,将头撇到一边,冷冷地说道,还不忘一边吐吐小舌头,希冀着能够凭借这种行为来扳回一局,“气死你气死你气死你!”
“行啦,我不该嘲讽你的啦,我错了,行了吧?”碧尔小孩子气的表现对于现如今的敦煌来说,已经再荡不起任何的涟漪,独存的左手轻轻抬起,摸了摸碧尔的柔顺秀发,温柔地说道。
“哼...算你了...”即使碧尔将头撇到一边去了,但一双碧绿的眼瞳却时刻未离敦煌,因此,她能够清清楚楚地看见那沧桑脸庞上泛着的温柔与真挚,凝视着那一张英气不再的脸庞,那有些凄凉的单臂身影,她的心却是没由来地抽痛两下,满腔的怒火也旋即被恻隐所取缔。“我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你啦。”
“好好...你是大人..我是小人...”敦煌微笑着说道,同时垂下了有些吃力的左手,上半身微挑,令自己得以舒舒服服地靠在一棵参天大树上,稍显暗淡的双眸中流放出点星期盼,径直飘向人身蛇尾的碧尔,“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究竟发生了什么?”
“唉...”对上敦煌那期盼中带着七分关切的眼神,碧尔本是乐天的眼神中便是旋即转起一圈落寞,蔓延而出的悲凉瞬间便感染了咫尺相邻的敦煌,也为后者带去一丝不祥之意。“敦煌,你还记得当初我们相见的时候,我是怎么样的么?”
“当然记得。”敦煌的答复肯定且迅速,毕竟,一个看似与人类不共戴天的妖精,居然会对受伤的人类出手相救,这种奇特而鲜有的光景,可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够忘记的。
“那你就应该很清楚我的性格是什么样的吧?”碧尔忧叹一声,整个人随之陷入了颓然的处境,还没等敦煌予以任何回复,她便是自问自答地说道,“尽管我是妖精,可我从来都没有害过人,难道就因为我是妖精,就要赶尽杀绝么...”
从颓然到怒意横生,再从怒火走向啜泣的无力,眼下碧尔的变化之大,可以说是敦煌从来都没有亲眼见过的,他不知道该怎么介入,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哽咽的碧尔,欲言又止的他,只能再一次抬起手,略显僵硬地为她擦去眼角的泪珠,一遍又一遍。
好一会的功夫,碧尔这才从忘我的回忆中缓缓走了出来,一双美眸如今已经镀上了一层红光,在晶莹剔透的流光下,映衬着悲怒参半的情绪,“自打我跟你分开之后,我便是独自一人游历在各个大陆的森林里,寻找着最适合我的修炼之所,以完成最后阶段的化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