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推开嘎吱作响的木门,和煦的阳光霎时染上眉宇,带起阵阵温热。透过那一道金暖的光幕,他看见了正背对着自己磨药的劳碌身影,留着一头乌黑长发的辰凌此刻半蹲在地上,身子不时顺着双手的动作一并前倾,奏起一声又一声的悠长。
晶莹的汗水顺着她的脸颊一路划到下巴,汇成一点摇摇欲坠。顷刻间,一阵微风吹过,抚落了那一滴晶莹,朝着辰凌身下的药盆直落。
“啊!”一直将目光投射在那一堆药粉中的辰凌,自然是看到了这在半空中划出的晶莹,惊呼出声的同时,也已来不及伸手去接了。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一道银光夹杂在微风之中,掠过那一滴晶莹的同时,如神出鬼没般一闪即没,连带着将垂落的汗水一并带离。
就跟目睹着那晶莹滴落一样,辰凌也是亲眼看着那汗水的破碎与消散的。诧异之余,冥冥中仿佛有一道无形的牵引,勾着她的心念向身后转去。
上半身缠满绷带的敦煌就站在那,面如金纸的脸上挂着三分勉强的微笑,向着辰凌点头示意。
“你可算是醒了!”辰凌大大咧咧地哼了一声,摆下石磨的同时,她顺手抽过自己放在石凳上的毛巾,一丝不苟地将自己脸上的汗珠擦拭干净,“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吗?”
闻询,敦煌倒没有立马答复,反而是下意识地将注意投放在自己的右身,那儿空无一物,整只右手齐根断去,哪怕是缠绕着纱布,也掩不住当中的惨烈。
沉浸了半晌,这才吞吐着说到,“除了还有一些头晕以外,其他的一切都恢复得差不多了。”
“你要是不头晕,那才奇怪呢。”辰凌咧嘴笑了笑,站起身的同时端起一碗被熬成焦黑色的药浆,一步步朝敦煌走去,还一边抽出了浸在药中的木勺子。“你那伤口整个跟一抽血泵一样,开裂一次就坏我一条毛巾,得亏是三天前止住了血啊,不然我家毛巾连你一个人都不够用了。”
“啊...哦...抱歉......”听着辰凌如同调侃一般的抱怨,敦煌先是一愣,直到那散着浓浓苦涩的药剂怼到脸前,嗅到了难以入鼻的厚重,这才反应过来,支支吾吾地说到。
“瞧你那傻样!喏!把这个喝了吧,补血哒。”见敦煌迟迟未有肯动手的意思,辰凌嘟囔着嘴巴,眼眸中泛起些许不满,望了望敦煌比自己高出一个脑袋的身子,侃到,“干嘛?这都能下地了还不愿意自己喝啊?还想让我喂你吗?”
“不...不必...”本只是在思索着那一团焦黑中的成分究竟有哪些的敦煌,一听到辰凌的揶揄,急急忙忙地晃了晃脑袋,仅存的左手立马前递,从辰凌的手上接过了那尚存余温的木碗,面无表情地将那碗汤药一饮而尽。
“这才对嘛!”看着自己幸幸苦苦熬好的汤药瞬间见底,辰凌这才粲然一笑,欢天喜地地接过了敦煌还来的木碗,笑着说到,“怕你吃不了太苦,我还放了几块冰糖进去,怎么样?味道还能接受吧?”
“嗯...不会很苦...”敦煌点点头,牙关内的舌尖轻轻扫了扫上颚,品味着那一点点回甘。“只是为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治病,需要使用这种药材...毕竟它的味道对你来说...应该也很难接受吧...”
辰凌因早起磨药而稍露疲意的眼底突然亮起两道澄明,望向敦煌的眼神也从一开始纯粹的关切逐渐变幻,多了些许因讶异而连带引起的慎重。
“别紧张...曾经我也学过一些医术...因此对药草或多或少都有些认识...”或许是读懂了女生眼底精光暴起的背后含义,敦煌断断续续地解释到。“更何况...七星莲莲心的味道是那么独特...可不是几颗冰糖或是辅药能盖过的...”
“看来你之前吃过七星莲莲心呀。”极其迅速的,辰凌收了眼底的精光,眨眨眼,又恢复了本来的样子,但语气中却少了此前对敦煌的轻佻。
七星莲莲心本身无色无味,只有在磨成粉熬成药后,才会散发出其独有的味道,如果说其他未去心的莲子味道吃进嘴里是尤为苦涩的,那么七星莲莲心的味道绝对是别具一格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