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我一直都在。”在那若即若离的虚幻拥抱中,别样的温暖却是从敦煌的心扉油然而生,仿似暖春的骄阳直射在他千疮百孔的心壑,潜移默化地抚慰着被他封闭心底的伤痕。
敦煌紧紧地抿着嘴,面部表情更是扭曲的挣扎着,浑身剧颤之余,双唇更是时闭时启,欲要发声,却总是在一阵哽咽后没了声息,他的双手垂在身侧,似妥协般垂在那比自己要高上半个头的父亲怀中,再兴不起似先前那般的火药味。
“爸....”一声无比艰难的呼喊轻奏在那虚幻的耳畔,在相隔三十八年之后,终于又一次从敦煌的口中徐徐道出,尽管是激动中的下意识。对他而言,父亲这个词在他的心中,有着两个截然相反的诠释,以他被赶出李家为分界。
一个是对自己无比照顾的父亲,一个是无情到亲手将自己驱逐出家门的父亲,两者都在敦煌的心上落下了极其深刻的烙印,如果说敦煌本身对于后者的怨恨是不可调节的,那么,他对前者,则是无比依赖与眷恋的。
也因此,在目睹了那霸占一方天地的沧桑脸庞逐渐缩小,于溃散后重组成年轻几十岁的壮年男子模样后,尤其是在他步踩沉稳,来到敦煌面前,将深陷悲痛的他揽入自己虚幻却伟岸的胸怀之时,他的思绪这才转瞬千年,仿佛回到了当初的温暖,也追忆起了曾经那个一路跟在父亲背后,像个跟屁虫的自己。
就连他现如今的自己,也不由自主地随着那童年那无忧无虑的回忆,而一同呼唤出声。
若仔细去看,其实敦煌与他父亲的相拥完全是单向的,后者的身影如同触不可及的光星,只是把握好了照射的角度,这才形显出拥抱的情形,而实际上,其父亲搭在敦煌肩膀上的下巴,约莫四分之一都已陷进了他的身体里。
“寒儿...”若有若无的呼唤宛若微风,轻轻拂过敦煌的耳畔,刹那间,一阵莫名的悸动回荡在他的心田,敦煌猛然从一幅幅美好中昂起头,向后踏撤一小步,看着那已是近乎透明的身影,略紫的双唇微张,却怎么也发不出一句话。
“能够在走之前,听你最后叫我一声爸,我也满足了啊....”父亲的脸上流露出一抹欣喜,同时还有些许遗憾,“只可惜...过去我所铸就的错误...已经是无法弥补了的吧...”
“爸!”此刻的时间,已经不再是敦煌与父亲的独处了,除了那要维持法阵不灭的李朝阳不能动弹,只能在原地大喊以外,李昭苒几乎是瞬息间便来到了那抹虚幻的面前,在泪流满面中,不舍地呐喊着。
“昭儿,朝阳,以后李家就得看你们的了呀,不要偏离正道,好好带领李家,家族兴盛的责任,就落在你们身上了呀。”那抹残影提了口气,勉勉强强将自己本细微的声音放大到能被两人听到的程度,嘱托道。
“寒儿...”交代完,残影转过头,用一双还泛着晶莹的深邃眼眸,灼灼地注视着那有些呆滞的敦煌,竟是一别先前一味让步的软弱态度,稍显严肃地缓声道,“尽管我从来都不是一位好父亲...但是...我更不想我的儿子重蹈覆辙...”
说到这,那抹残影还有意无意地侧了侧脸,将宠溺的眼神以虚弱的方式,投向那静静躺卧在龟裂正中的银发女子,“好好地保护她,呵护她,别再让发生在你身上的事,发生在她的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