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流霜有一种有口难辩的感觉,这种事,或许是越描越黑的,遂不再言语。
两位大宫女交换了一个眼神,便带着小宫女们匆匆而去。
流霜不知新婚不贞,要遭何种处置,更不知会引起怎样的风波。这种事情,恐怕比瑨王昨夜的和离还要令爹娘难堪吧,如今看来,只有请瑨王到太后那里解释,为自己讨清白了。
只是不知他肯不肯,想到还要去求他,流霜便觉得头大。
是他带给她的耻辱,却还要她去求他解释,何其讽刺。
第八章 萧声咽
流霜没料到,想要见百里寒一面,竟是那样难。
红藕出去打听了几次,得到的消息都是,瑨王昨夜已出府,如今还不曾回来。是真的不在府中,还是不愿见她?流霜不清楚,只得坐在新房内等待。
昨夜的寒毒早已耗尽了她的体力,流霜腹中饥饿,偏偏她这个洞房便失宠的王妃,竟没有一个丫鬟来伺候,更没有早膳奉上。
流霜只得将几案上备的糕点用了个干净。她这个王妃作的真是凄惨,竟然食不果腹,今日定要和百里寒好生谈谈,毕竟,她还要在这里待一段时日。
用完糕点,红藕回来禀报说,瑨王昨夜确实出府了,现今已回来,此时,正在“清琅阁”休憩。
流霜摆出王妃的架子,传了一个小丫鬟进来,让她带路,前去“清琅阁”。
清晨的风,浸染着郁郁青青的水气和花香,清亮而令人心旷神怡。
一路穿廊过榭,流霜不禁暗暗惊叹,不愧是王府,比白府大多了。府内亭台楼阁、曲池园林无一不匠心独具、雅致贵气。
昨夜一番雨疏风骤,一些不堪风雨肆虐的名贵花木,零零洒洒落了一地残花败叶。而有些花,不算名贵,经历了风雨,开的却愈见灿烂艳丽。花是这样,人有时也是这样。
“清琅阁”是百里寒的书房,和新房所处的“依云苑”相距不算太远,走了不一会儿,便遥遥看到了“清琅阁”的园门。小丫鬟似是怕百里寒知道是她带的路,匆匆一施礼,便退走了。
流霜和红藕刚走到园门,方要进去,却听到一阵呜咽的洞箫声。
箫声低回、轻柔、舒缓、悲凉,如水一般缓缓淌过,似雾一般轻轻飘过,带着无法言喻的忧伤和悲怆,从风里脉脉流出。丝丝缕缕,袅袅不绝,缠绵悱恻,将人内心深处隐藏的忧伤勾起,让人悲从中来。
是谁,吹得如此悲凉的箫声?
“红藕,你留在这里,我进去看看!”流霜说罢,便缓步入内。
清琅阁内,景色甚好,处处繁花馥郁。一处碧池,如碧玉般清透,池中栽种着清荷,小荷才露出尖尖角,分外可爱。
流霜循着箫声,在碧池岸边的石椅上,看到了百里寒。
他双手持一管碧玉洞箫,正在吹箫。今日的他身着一袭月白色华服,衣衫如云般在风里漫卷,愈发衬得一头漆黑的发宛如黑缎在半空里飘拂。因是背光而坐,淡淡的日光倒成了背景,好似单单是为了衬托他这个人而存在的。
日光似流水,照耀着他;
箫声像无形的绳索,缠绕着他;
他周身散发出的萧索和落寞,也如朝雾般笼罩着他,纵然是日光也驱之不散。
流霜没有去打扰他,静静站在一棵栀子树下,凝望着他。
流霜本有些怨他的,毕竟,就是他,将她陷入了如此凄惨的境地。可是,此刻的他,却让流霜怨恨不起来。设身处地想一想,他也很值得同情,洞房之夜,发现新娶的王妃不是心仪的女子,那种打击大约不比她被和离轻。
他思念的,想必是世间难寻的绝色佳人吧,但愿,他可以早日寻到心仪的人儿。
箫声终于终止,百里寒放下玉箫,凝望着碧水红鲤出神。他知道流霜在打量他,却无动于衷,像他这样木秀于林的人,对这样的注视早已习以为常。何况,他还要看看,这个女子,来找他做什么。
流霜听到箫声停止,便缓步上前,清声道:“王爷,我们可否谈一谈?”
百里寒转头,漆黑的眼眸直视着流霜,方才的萧索与落寞已消失不见,此刻的他,周身重新被冷漠所笼罩。
谈话?这个女子,难道是来求他回心转意的,真是妄想!
他漠然说道:“谈什么?本王和你,无话可谈,本王还是昨夜那句话,若是识趣,你还是早日离开王府,这样与你而言,是最好的选择。”
“王爷放心,流霜会离开的,但是眼下,我有一事相求!”
百里寒闻言,黑眸一眯,冷冷瞧着流霜,他倒要看看,这个女子,要耍什么花招。
清晨的凉风,吹起了流霜的衣裙,在风里如蝶儿般翩舞。流霜今日穿了一件白边浅红的衣裙,虽是红色,却一点也不艳丽。虽喜穿白衣,但纵然被弃,总是新妇,没有像百里寒那般张扬地穿白衣,一点也不像是新郎。
日光混着朝雾,洒在流霜的眉目间,竟是说不出的清丽和雅致。脸颊在日光映照下,竟白皙晶莹的透明。
百里寒没有想到流霜褪去了凤冠霞帔,不施粉黛,倒也是清丽无双,飘逸出尘。只是脸色有些太过憔悴,或者昨夜没睡好吧,百里寒没在意,他早忘了父皇说过,流霜是有旧疾的。
流霜定了定神,觉得还是难以启齿。
</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