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拓如堕云里雾里,他有很好的卫生习惯,车里很干净,绝无异味。
雀茶掷骰子,点数了之后抓墩:“那是挺奇怪的。这人车牌号记下了吗?”
山强有气无力:“我本来记下了的,叫瘸爹一打,顺序……记不真了。”
大头怪里怪气:“记下了有什么用?我们就这几个人,看家都嫌不够,还能追他去?”
雀茶瞥了他一眼:“着什么急啊,查车牌,查他全家,人又不会飞咯,等老蒋回来,再堵上门去、跟他算总账不迟啊。”
华嫂子还是定不下心来:“那……那要是还没等老蒋出来,那人这两天就杀回来报复可怎么办啊?”
雀茶鄙夷地看了她一眼:“那就跟他聊聊呗,这世上,有什么事是聊不定的吗?他带着货来的,指不定是想入伙呢。”
从各人说话的语气态度,炎拓猜测,这个叫雀茶的女人,应该算个小管事的。
***
或许是因为大家心里都不踏实,麻将也打得不尽兴,十点刚过就散了,除了华嫂子,几人各回各家。
板牙村没路灯,走夜路要么靠手电筒,要么靠手机电筒,四个人,四个方向,电筒那点光像细瘦的游鱼,游进大得找不着边的黑暗。
炎拓如一抹幽魂,跟在雀茶的后面。
半夜的山乡静得有点瘆人,雀茶穿杏皮色的高跟鞋,走得摇曳生姿,鞋跟磕得地面蹬蹬作响。
不过,女人终究是敏感的,走着走着,她突然停下,警惕地把电筒打向身后,同时喝了一声:“谁?”
炎拓早已抢先一步避进了黑暗的角落,目不转瞬地盯着她。
顿了几秒,见周围没动静,雀茶只当自己多疑,长长松了口气,又嘟嚷了句:“这鬼地方,下次我再也不来了。”
第13章 12
雀茶住的是幢二层小楼房。
房子的外立面镶着瓷砖,大门上贴着业已褪色的春联,各方各面都透着土气,不过在农村,这算得上是“豪宅”了。
她一路直上二楼,心情不错,还哼上了歌,进屋之后利落地拉链一解长裙落地,再甩脱高跟鞋,扯了条浴巾就进了洗手间。
很快,洗手间里响起了哗哗的水声。
就着水声,炎拓把屋子内外查看了一遍。
这房子应该平时没人住,因为毫无生活痕迹,但打扫得很干净,极有可能是近期打扫的,窗户上擦拭的渍印都还清晰可见。卧室的角落处有两个行李箱,一个26寸,黑色,男式,靠墙立着;一个22寸,花色,大剌剌摊开,里头都是些女用衣物,乱糟糟团扔着。
床上的被褥也是一团乱,原本是两个枕头,一个跌落床下,另一个摆在床头正中。
这雀茶应该不是本村住户,近期才来这儿的,她有个亲密男伴,但这两天,男伴不在这住。
屋里的女性气息很重,香里透着绵软的糯,炎拓打开了一扇窗散味,又从摊开的行李箱里拣了件外套,这才拔枪在手、坐到床边。
水声停了,隐约又有哼曲声传来,再然后,门被拉开,雀茶赤着脚,一边理着包头的干发帽一边往外走,才刚走了两步,尖叫一声,僵在了当地。
她身上裹了条大浴巾,结扣塞在胸前的沟壑间,干发帽还没理好,有几缕头发垂落下来,梢尖挂着水,九月的夜晚,温度很低,凉气从开着的那扇窗里侵进来,直扑她裸着的地方,扑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声音打颤:“你谁?”
但渐渐的,她就冷静下来,身子也从紧绷转成了舒展:眼前是个男人,对付男人,她太有资本了。
她笑起来,很快猜出了炎拓的身份:“你就是那个白天来过的男人吧?”
炎拓把外套扔向她:“穿上衣服说话。”
她没接,看着衣服到了跟前、然后落地,说:“我不冷。”
一边说,一边动作优雅地松开了干发帽,任带水的长发散落肩上,同时向着梳妆台走去。
炎拓冷冷说了句:“你就给我站在那,哪都别挨,哪都别靠。也别想着自己漂亮就能给我来荤的,我不吃这套。”
雀茶一时面上发窘,顿了顿,觉得扯破了脸皮也好,她就不用装了。
她伸手抓住浴巾结扣、防止掉落,然后温柔一笑:“那你想怎么着?你们爷儿间有误会,被扎了针,拿我一个女人出气,不地道吧?还专拣人洗澡的时候。”
说到后来,语气里带出些许娇嗔。
炎拓冷笑:“我好端端地开车从这经过,没偷没抢,上来就给我一针是什么意思?”
雀茶笑里多了些莫名的意味:“行了,帅哥,大家都坦诚点,‘开车从这经过’,谁信哪?摊开了说吧,你是来入伙的,还是来谈生意的?”
炎拓没听懂,但这不妨碍他接话:“入伙怎么说,谈生意又怎么说?”
“入伙呢,我们说了不算,得能做主的定。谈生意,那当然也得跟他谈。”
“能做主的,就是那个姓蒋的?他干什么去了,什么时候回来?”
雀茶心说果然,哪会是什么“开车经过”,连当家的姓什么都一清二楚,这分明就是目的明确、直奔板牙来的。
“忙要紧事去了,几时回来,要看事情顺不顺利……少说也得七八天吧。你不嫌弃,就在这住下了等,反正村里空房多。或者,过几天再来也行。”
说到后来,她嫌脚底下凉,抬起一只脚往另一条腿的小腿肚子上蹭暖,脚趾甲被水洗过,亮晶晶的。
或许是已经聊上了,她话也多起来:“帅哥,你现在是单干哪,还是跟人合伙?”
“合伙。”
雀茶“哦”了一声,多少有点失望:单干多好,现在就能端他了,端一个就是端全家,便利。合伙么,那就不能轻举妄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