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言没有去男人村子里打电话的打算,坐在火堆旁和有些胆怯的小男孩聊着那位梁老师。小男孩才九岁,身上的棉袄已经看不清原色,打着几个补丁,脚上的雨靴大的像只小船,小脸冻的通红,嘴唇上干裂的可见血迹。
在方言看来,已经算的上是很邋遢了,没有城里孩子的那份灵气可爱,但那股纯真却掩藏不住。小孩在村里唯一的小学读二年级,刚才说的那个梁老师是小学里唯一的老师,出身大城市,却在此坚守了八年。
“梁老师生病的话,谁给你们上课?”
“不上课,在家。”
说了会话,气氛融洽了很多,小男孩回答着,蹲在火堆旁用木棍挑着火苗,玩的很开心。方言苦笑着点点头,难怪男人那么紧张那位梁老师的伤势,还有那言语间发自肺腑的深深敬意。
叮铃铃~~~床头的木柜上,一部老式的电话机响起。方言本没打算接,但想着也许和男人的工作有关,还是走过去拿起了电话。从电话那头的声音来看,每次通报火车要通过的信息不过是例行公事,末了还说了句,“我以为没人呢,这么大雪你还守那?”
匆匆结束通话的接线员甚至都没听方言说一句话。方言放下话筒,看向一个角落,走过去,拿起男人的红色小旗子。
几分钟后,一个少年站在雪地里平举着小红旗,火车从身边飞驰而过……
在离木屋大概四里地的村庄——赵家庄,大概只有四十几户,贫困是它的特征!庄子里的小学是方圆十里之内唯一的学校,所有的年级集中在一个教室上课,而这所因为唯一的老师受伤而停课的小学,在第二天重新开课。
一个成绩惨不忍睹、主动退学的高中生,在华夏中部的一个偏远山区,接过了受伤老师手里的教鞭。很讽刺!但再没有一个比他更合适的人愿意来这里。
幸好是小学,即便在刚开始的几天很多村民都跑来看这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新老师,看他在讲台前用粉笔笨拙的写字、看他面对学生莫名其妙的问题后皱眉抓头的模样而发出的善意笑声,他依然坚持了下来。
从此,赵家庄多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年轻人。————————————冬去春来,在寒风开始变的娇柔,在阳光开始有了温度,在校门口的椿树抽出了第一片嫩牙时,梁老师回来了。
方言是第一次看见这个男人,他站在教室的门口,神情复杂的望着讲台前用笨拙的叙述方式给学生上课的自己。无关于道德,无关于良心,当任何一个人发现自己可以被替代时,心情多少会有些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