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是他低估了夏侯悦音,原以为她一个娇滴滴,性格又十分柔弱的千金小姐,家逢剧变一定难以支撑,知道自己成了通缉要犯,心生畏惧之下,肯定要轻生,到时让人发现尸首,他们再去认尸,好好哭一番,营造成一桩疑案就能了结此事。
若早知她命那么硬,当初就派人在城外将她灭口了,一时的妇人之仁,到如今就要打起精神来收拾善后。
现在不是懊恼的时候,他得立即进宫见淑太妃。
漱清宫,月上梢头。
淑太妃由温泉池里走了出去,宫女为她披上长绒布巾,轻轻擦拭水渍后,又为她披上火红色的锦织长袍,系上的腰带更显得她的腰肢不盈一握,她傲然的抬起尖美的下巴,看向寝宫外宫道上的灯盏,美眸显得有几分幽暗。
她精致的脸容保养得甚好,雪肤更有如上好的羊脂白玉,当年她艳压群芳,受到先帝宠爱,只差一点点,她所出的三皇子便会被封为太子,恨只恨朝里众多老臣抵死反对,令先帝最后还是选择了皇后所出的嫡长子为太子。
如今,先帝已逝,她不但心未老,身子也还未老,她还渴望爱,渴望被爱,但倍大的宫殿便是她的牢笼,她哪里都去不了,尤其新帝登基后,她明白大势已去,不想被人抓到把柄,她更是足不出殿,再这样下去,她都要发疯了,而那人何时要来解救她?说好的承诺呢?
“孙大人!时候已晚,娘娘已歇下了,有什么要事,请大人明日再来吧!”一个不悦的声音说道。
淑太妃听到外头的动静,她精神一振,扬声道:“琴衣,让孙大人进来!”
过了一会儿,琴衣才打起珠帘来,孙雍淳大步而入,面上带着急色,与他平时的从容不太相同。
他潦草的施了礼,“微臣见过娘娘。”
“不必多礼。”淑太妃看了眼孙雍淳,又淡淡地对琴衣吩咐,“你去外头守着,不许任何人进来。”
琴衣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知道自己劝不了主子,悻悻然去守门了。
淑太妃转头笑吟吟的看着孙雍淳。“这么晚了,怎么想到来看本宫?”
“磊儿犯了个大错。”孙雍淳开门见山地道:“他给了夏侯悦音和离书,如今夏侯悦音已被逮捕,请娘娘指示您的人尽速催促皇上问罪夏侯家,以免夜长梦多、节外生枝,若查到奇亲王身上就不好了。”
淑太妃微眯起美眸,“孙大人,你的儿子也太过愚蠢了,给夏侯悦音和离书,不是昭告天下去查你孙家吗?他怎么连这点也不明白?”
孙雍淳撇了撇唇,不屑地道:“那孩子随了他娘,确实不中用,又不长脑子,我对他已彻底放弃了。”
此话中听,淑太妃面色舒服了许多,“你知道就好。”
孙雍淳突然安慰地说道:“不过,幸好我还有辰儿,辰儿聪敏有野心,真是像极了我。”
淑太妃哼道:“若不是我,你能得到这样一个好儿子吗?”
孙雍淳走了过去,他执起淑太妃的手,柔声道:“我知道你受了许多委屈,咱们就要胜利在望了,只差一步,只要辰儿坐上那个位子,天下就是咱们的了。”
“是咱们的又如何?”淑太妃恨恨地甩开了孙雍淳的手。“到时你仍是辅政大臣,我仍是先帝遗孀,咱们能名正言顺的在一起吗?”
孙雍淳又再度执起了淑太妃的手,眼里闪着光芒。“即便到时咱们还是不能名正言顺的在一起,但在这后宫之中以你为首,咱们想如何又有谁干涉的了?只要除掉皇太后和皇上,咱们还有何好顾忌?”
“你就会说好听话。”淑太妃犹是心有不甘,咬牙道:“当年,我不愿入宫为妃,是你游说我入宫的,你说什么了?要我在皇上身边为你的前程铺路,你必不忘我的恩惠,可是后来你娶了谁?你娶了白静心那个女人,只因白大人也对你的官途有所助益,你辜负了我,辜负了咱们的感情,我可不会忘记这一点!”
“又提当年的事做什么?”孙雍淳苦笑。“你也想一想我的处境,难道我能终身不娶吗?我拿什么名目终身不娶?”
淑太妃不吃他那一套,犹自带恨的说道:“总之,我就是被你欺骗了感情,才会落得如今这等地步……”
孙雍淳好笑地道:“哪种地步?享尽荣华富贵、宫婢环绕、锦衣玉食的地步吗?”
“你还说!”淑太妃蹙起秀眉,作势要打他。
孙雍淳握住了她的手,“你也别恼了,日后等辰儿坐上了皇位,大业已成,到时我就有时间多陪陪你了,甚至还可以坐船去游历天下。”
淑太妃嗔道:“你可要说话算话,不要到时又找藉口搪塞。”
孙雍淳叹气道:“你不会明白我对你的心意的,将你送到先帝身边,我也是很心痛……”
“两位——可以告诉我,我究竟听到了什么吗?”
一名身着白色锦抱、神色有几分冷峻的挺拔男子大步进来。
看见进来的李令辰,淑太妃和孙雍淳慌忙分开。
琴衣慌张的跟了进来,“奴婢该死!”
淑太妃瞪着琴衣,“你确实该死!”
李令辰淡淡地道:“母妃,是儿臣坚持要进来的,不怪琴衣,你出去吧。”
“是。”琴衣连忙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