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尖兵兵临应天府的消息, 不知为何迟迟还未传回临安。
西北的战事已经悄然响起,急报先一步送到枢密院案桌上,与此同时, 南番诸部暴/乱的消息也紧跟其后。
一连两本红色急报被送到枢密院案头, 紧接着, 这两个骇人的消息就在两院传开了。
夕阳西下,倦鸟归巢,凄厉长鸣,长长的血色晚霞在天空中留下道道云痕, 整个临安都被笼罩在一片血色中。
“为何还不见袁令来信。”枢密院内, 容祈坐在原地不动, 盯着案桌上的红色战报,突然问道。
新上来的侍卫是安定军左虎贲顾玉,性格沉默, 时常一天到晚都不说一句话。
临安距离应天府,jūn_duì尖兵, 单枪匹马, 快马加鞭, 只需三日就行送信回来,现在已经第三日,按理该到了。
“不曾。”
“曹忠呢?”
“去了海晏殿。”
“多久了。”
“一个时辰了。”
一个时辰,战报刚刚送到。
——大散关被五族联合包围,王家二郎求援临安增兵。
“把这封信给宴清送去,避人耳目。”容祈沉默片刻, 递出早已写好的信,淡淡说道,“让人去寻袁令, 务必今日子时前带回来。”
“是。”
一天之内,两份边关急报叠在案桌上,西北和东南同时燃起狼烟,太过巧合的危机,容祈心中却是越发觉得紧张。
这个时间,大魏不可能不浑水摸鱼,可襄阳和庐州都毫无异动。
反常即为妖。
宫门刚刚落钥,天色擦黑,枢密院早已灯火通明。
曹忠还未回来,各大书令和执事的屋子人影走动,粮草兵器甚至人马的支援方案,都要在今日拟出至少三个方案。
容祈兴致缺缺地打开食盒,随后自香囊中拿出折叠得整整齐齐的信封,一个半月的五份信被认真妥帖地放在身边。
按理,他今日宫门落钥时,能收到袁令的信,可现在至今毫无消息。
他不得不心中警铃大作。
顾玉那边很快就带来了宴清的回信,容祈放下才吃了一口的晚膳,仔细看完那份信,眉心倏地皱起,随后又把信件放到烛台上点燃烧尽。
“去把北面房、广西房、吏房和支马房的逐房副承旨、主事和守阙主事都叫来。”容祈下了罗汉塌,直接坐回外堂案桌上,有条不紊地吩咐着。
顾玉立刻敏感问道:“可是有了消息,眼下各房还未做好方案。”
“不必做了,官家已经召宴清去海晏殿了,内殿已经安排好了。”容祈冷淡说着,“我们这边拟旨就是,只是有些事情我还要再问一下。”
“不经过枢密院。”顾玉一惊。
“宴清和曹忠直接在海晏殿商量出的。”容祈下笔,摊开一本空白折子,沉腕收气,直接说道,“官家有意重兵支援大散关,对于西南则是边打边谈。”
顾玉不敢耽误,立马去各院叫人。
原本忙碌却安静的院子立马慌乱起来,院中的宫灯接二连三亮起,照亮微暗的外院,接近着,各院门口亮起盈盈灯光。
院外的天色已经逐渐黑了下来,案桌前的烛火越发明亮,容祈动作飞快,很快就写好一份初稿,他盯着其中几句,默默念了几句,眉心皱起。
“来了。”顾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嗯,进来吧。”容祈放下笔,低头说道,“话不多说,这是你们需要出的兵力和补给,你们看一下,是否可以,后日白天能否调配出来。”
顾玉接过折子,目光一凝,但还是大声念了出来。
“北面房调兴元府大安军三万,洋州华阳军一万,阶州福津军一万和龙州文州青川军两万,共计七万支援大散关,广西房协同两浙四大军属调兵八万……”
一排黑压压的人沉默地坐在下首,先是安静着听完,随后传来窸窸窣窣的说话声。
“可有异样。”容祈抬眸,扫了地下一眼,“各位都是对各州府兵了如指掌的人,有话不烦直说。”
“禀同知,下官乃是广西房主事戴沉,敢问同知,南边精兵悉数调往西南,东南一线战力微弱,虽说大魏现在还不曾趁虚而入,但也该保持兵力,严阵以待才是。”
容祈打量着这个面容稚嫩的年轻人:“那你意下如何?”
“南番诸部此处莫名联合暴动本就有异,且西南方荆棘沼泽,东南精兵以步兵和水兵为主,来此也会受限,不如直接调去荆湖南路的府兵。”
他年纪不大,但说话颇有条理:“荆湖南路桂阳军和平阳军常年驻扎在连州,韶州一代,对南方毒蛇蛊术颇有心得,按理三万,足以拖住时间,分崩南蛮联盟。”
“胡言乱语!”有人跳出来反驳,“南蛮行事诡谲阴森,原先的八万增兵也不敢堪堪持平,三万不是往里平白填人命嘛。”
此话一出,附和之声不少。
南蛮最厉害的不是兵法战力,而是层出不穷的阴谋诡计,两边一直都有摩擦,十之八/九都是大燕靠兵力镇压。
“南边战线绵长曲折,靠兵力取胜本就是耗时又耗力的事情,韩相曾言南蛮‘心思各异,散如黄沙,不足为患’,当年领兵三万长驱直入,最后不是也完全镇压南蛮五万联/军,保得边境至今有三十年大安稳。”
戴沉拱手,不卑不亢,直言不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