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买吗?”容祈看着她额间冒出的热汗,低声问着。
宁汝姗目光自那些装修精致的店面上一扫而过,摇了摇头:“不用了,也不缺这些东西,我明明看张叔整日无所事事,可珠宝玉佩总是取之不尽,好生奇怪。”
容祈闻言,满脸惊讶:“你知道张春在江湖上有毒阎王的称号吗?”
身侧的宁汝姗比他还要震惊:“嗯?这是什么意思?”
“张春是百年来少见的医毒双修的天才,虽然他医术更胜一筹,但因为其性子的问题,反而是毒术闻名天下。但不论如何,这世上多得是沉珂多年,艰难求生的人,这些人都是重金求生,也有很多为了利益或世仇,倾尽家财,只为求他的毒。”
宁汝姗第一次听人说起张春的故事,震惊地看着容祈,似乎想要在他脸上求证着这些话的真实性。
在她心中,张春只是一个医术出众但脾气非常不好的小老头,虽然可能有些来历,但不曾想,他是这样亦正亦邪的人。
她眉尖不由蹙起:“你的意思是张叔杀过人。”
容祈摇头:“拿钱办事,钱货两清,在江湖上是正经买卖。”
他见宁汝姗神色凝重,替她接过手中的玩具,笑说着:“上去吧,快午时了。”
“可张叔是好人。”宁汝姗跟在他身侧,犹豫片刻后说道,“他对我很好。”
“嗯。”容祈踏上相国寺的台阶,“我并不是要你防备他,只是张春毕竟是一个江湖人,因着韩相的缘故才踏入朝堂,又因为性格的问题身上是非多,看物待人与我们……与我颇为不同。”
“你为何与我解释这个?”
“江湖事江湖了,讲的是义气买卖,可朝堂不是这样的,义气和正直虽是最为珍贵的东西,但却也是最吃亏的。”
容祈缓缓道来:“张春为人太过张扬自负,那日他听了我们的猜测,便去调查秋嬷嬷,我怕坏事。”
宁汝姗闻言,不由抿唇。
“我会去劝他的。”
容祈停在原处,低头注视着面前脖颈低垂的人,只能看到浓密的睫毛微微颤抖着。
“不必了。”
他低声叹了一口气,缓缓伸手,扶正她的发簪。
“只是怕你受到伤害,这才多说了一句,张春虽难以相处,但能力出众,由他调查也会有不一样的收获。”
他收回手,眉眼低垂,看着面前之人,嘴角微动,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僵硬。
“韩相的计划到底为何出现这么大的偏差,也许真的出现了一个内奸,也许计划本来如此,我会一一查清楚,在查完宁夫人后,之后也会去调查秋嬷嬷,甚至调查张春和王锵。”
他缓缓说着,有些话一旦开了口,也许一开始艰难,可之后的话却也意外顺畅起来。
坦白这种事情,这对他这种性子而言,确实有些困难。
宁汝姗抬头,惊疑地看着他,似乎不明白他为何要与她说这些近乎开膛破腹的话,把心中计划,所有秘密,毫无保留地倾诉出来,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这不是容祈一贯的风格。
“我,我来知会你一声。”
宁汝姗瞳孔微微睁大,眸底闪着碎光,让她的瞳仁明亮而耀眼。
容祈见状,不由抿了抿唇,转身,淡淡说道:“走吧。”
相国寺占地极大,树木丛生,清幽雅致。
宁汝姗和容祈正儿八经地上了三炷香,又捐了香火钱,这才朝着后面走去。
“厢房早就备好了,只是最近一月内的厢房极为紧俏,女施主第二次差人说还想要一间厢房时,当时已经没有了。”小沙弥双手合十,低着头,不好意思地解释着。
宁汝姗一愣,站在原处,不敢朝后看去,脸上的表情顿时为难起来。
“夫人。”身后的冬青悠悠喊了一声,“郎君让我问您,可要为亡人再点一盏天灯。”
容祈站在不远处的翠绿色梅林面前,甚有闲情地观赏着暮春之景,衣袂翻飞,姿态闲适,不知情的还以为是哪家风流的小郎君来踏青。
宁汝姗颇为头疼地回道:“等会我自己去捐天灯就好了,不麻烦他了。”
冬青笑眯眯地说着:“天灯位置可不近,现在前殿都是人呢,这些事情我给夫人跑腿就好了,夫人还是和郎君不是还有事吗,不如先去办事。”
宁汝姗只好点头:“那就麻烦你了。”
“哪里的话。”冬青笑得和气。
等冬青离去后,小沙弥眼睛一亮:“两位原来是夫妻啊。”
“我们这边还有一间夫妻厢房不曾租出去,只是位置有些远,在幽思院附近呢。”
宁汝姗闻言,倏地一愣,连连摇头。
“那就给我们换这间吧。”身后,传来容祈冷淡的声音,打断了宁汝姗的话。
宁汝姗扭头去看他,却见他对着自己眨了眨眼。
“好咧,这边请。”
小沙弥没察觉出两人的异样,心中一块石头落下,在前面兴高采烈地引着路。
容祈上前一步,轻轻靠近宁汝姗,低声说道:“她就在幽思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