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手指画到太阳穴上,啧啧称奇:“我看他平日正经得很,结果不知从哪学来的花招,当时留下督办两浙事宜在钱塘停留了五个月,结果你猜怎么着。”
他神秘兮兮地问着。
“怎么了?”宁汝姗果然上钩,配合问着。
“相国寺后山最初的梅林就是韩铮为梅姗种的。”
宁汝姗失神地看着他,眼神里似乎有些迷茫。
张春口中的韩铮温柔深情到近乎和煦的春风,拂面便能醉人。
手植梅林为一人,万般情意皆由身。
“怎么样,你说你家是不是祖传的碰到感情就神志不清。”张春翘了翘手指,颇为嫌弃地说着,“你看看你之前是不是也这么一猛子扎进去的。”
宁汝姗捏着手指,突然开口问道:“那你觉得韩相会为了……”
她沉默了片刻,眉眼低垂,艰难说道:“会为了家国置娘甚至我于危险之中?”
张春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蹙眉,打量着面前之人,眉心狠狠皱起:“你在胡说什么?韩铮才不是这样的人。”
“你怎么可以这么想他。”
张春颇为受伤地为他大声辩解着。
宁汝姗似乎也觉得此话说出来有些冒犯,便苍白辩解着:“我就是胡说的……”
“你懂什么,你连韩铮都不认识。”张春敏锐说着,横眉竖起,“是不是燕无双,是不是宴清,是不是容祈,他们跟你说了什么,我就知道他们都不是好人。”
“这些都是各有各自目的的人,如何配和韩铮相提并论。”
“都是无知之徒的诬陷。”
宁汝姗怔怔地看着他。
“你知不知道,若是他是个不择手段的人,当年只要答应白家的要求,他就不会死,还有屁个大燕啊,早没了,全给老/子滚蛋。”
“我早就说过,他若是像我一样,为自己活,这辈子不知道能多开心,可他注定是要在这世间为百姓,为大燕活的人,我就说这些世家教育能把人逼死。”
“那在他心中,大燕和娘……”孰轻孰重。
宁汝姗喃喃自语,她陷入一个两难的境地,一方面是她不愿承认韩铮是这样的人,一方面是现实中所有证据都是这样的指向。
这话是如此杀人诛心,她在心中反复质问自己,犹豫多日,原本以为早已做好面对的准备,可到现在才发现她依旧说不出来。
张春却明白她的未尽之语,第一次怒视着宁汝姗,语气恨恨说着:“你想说什么!”
“张大夫。”一侧的窗棂前传来容祈恭敬的声音,打断他的盛怒。
张春强忍着愤怒,只是眉宇间的暴怒不掩于色。
“晚辈可以进来吗?”
“滚。”张春冷冷说着,“少给我假惺惺。”
“张大夫与韩相相识于年少,自然比我们更懂韩相。”容祈不为所用,暗淡的身影倒映在窗棂上,连带着身后的竹林,笔挺修长,“梅夫人和宁汝姗这么多年来一直作为众人心中的一道光,是信仰也是磨难,三年前梅夫人甚至以身殉道……”
“呵,若不是你们之中出了叛徒。”张春打断他的话,冷笑着,“你现在说出这番话,是为了韩铮还是为了你们自己。”
“少吧你们的阴谋诡计嫁接到韩铮身上。”他倏地起身,讥笑着看着窗外之人。
“燕无双确实雷厉风行,胆识过人,还不是一个工于算计,计较得失之人,你也一样,嘴里说的好听,还不是怀疑韩铮,若不是韩铮,容家早就没有了。”
他啐了一口:“恶心。”
宁汝姗手指一颤,抬眸去看他。
张春痛痛快骂了人,这才垂眸看面前的小姑娘:“我只是为了保护你。”
“我与你说过春晓计划起身还有个名字叫影子计划。”他沉沉说着,“你以为只是那块玉的含义,那我现在明明白白告诉你。”
宁汝姗眸光水润,明明已经开了春,她倒是比以往还要消瘦。
“因为春晓计划之中其实就是影子计划,春晓为国,影子为家,韩铮多聪明的一个人,当年自知时日无多,花了半年时间特意布置的局,我和王家是自愿入局作为都是影子保护你和梅夫人。”
“我早有猜测,所有春晓计划中的人,实际都是影子计划的人,只是一个计划若是因为私情便会失败,但若是套上家国天下便多得是为之奋不顾身之人。”
张春呲笑一声,声音中却是带着一丝怀念。
“韩铮一向是个疯子,他为了保护你们,给你裹上一层层保护,只要春晓还在一天,影子便在一天,只要春天会来,影子也都在脚下。”
“影子计划。”宁汝姗摸着腰间的玉佩。
容祈的声音在屋外响起:“可现在的情形确实是因为春晓计划,阿姗几乎被人高高架在高处。”
张春呲笑一声:“你懂什么,人人都会拥簇一束光,一件事件自来就是有利有弊,谁也不曾想事情会变成个地步。”
“那敢问先生,韩相妻儿在春晓计划中的作用到底是什么。”容祈身形倒影在窗台上,巍然不动,可语气却是步步逼近,锐利直接。
张春沉默片刻:“夜来风雨声,花落知道多少。”
“什么意思。”容祈的身影晃了晃。
“我也不知道什么意思。”张春揉了揉额头,“但韩铮说过,梅姗会知道的。”
可,梅姗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