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脚曹忠官复原职,后脚宣夫人入宫。”
大堂内,宁汝姗沉默地坐在堂中,因为传旨黄门传得是口谕,也没有圣旨,只留下一只梅花凤簪。
她离开前的那一夜,在母亲墓前被人绑走,带走她的人正是官家。
若是当时白起没有来,她甚至不知道还能不能逃出来。
这趟宫对她而言不亚于龙潭虎穴。
“夫人。”
宁汝姗抬头,就看到容祈站在台阶下,漆黑如墨的头发被一根碧玉簪随意挽起,披着雪白色的狐毛大氅,虽然脸色苍白,但如刷子般的两道剑眉被衬托得如炭色锐利。
“世子。”她起身,面色如常,“外面冷,进来吧。”
“你是因为明日的事来的?”宁汝姗待人坐下后问道。
容祈点头。
“官家与你说何时入宫?”
“明日未时。”
“可有说是什么名义。”
宁汝姗摇摇头,反而问道:“宁家现在还好吗?”
容祈微微叹了一口气,随后摇摇头:“宁姝入宫当了富荣公主的侍读,宁夫人一直在相国寺为宁将军祈福,至今不曾出来。”
宁汝姗一愣,随后皱眉,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容祈。
“官家怎可这么对宁家!”
她脸上难得露出一丝怒容,双拳紧握。
宁翌海是为襄阳而死,宁家如今只剩下一对孤儿寡母,不说加官进爵,也该是衣食无忧,现在却借着各种名义被囚禁起来,简直是令人心寒。
容祈沉默着不说话。
“官家借着宁家的名义来让你入宫。”他等了片刻,这才继续问道。
“嗯。”宁汝姗淡淡说着,“打算给爹立碑。”
人死了四年,才想起给人立碑,分明是醉温之意不在酒。
宁汝姗闭上眼,强压着怒气这才没有失态。
她已经不再是三年前被养在深闺的女孩,自正乾二十五年冬天开始,她喜欢的,在意的,依恋的,被一件件打碎,一点点染上无数人的鲜血。
这样深刻近乎入骨的经历甚至开始让她怀疑。
韩铮,宁翌海,王锵等等所有人,他们为了大燕不顾一切,可这一切到底值不值得。
宁可战死守社稷,不愿拱手让江山。
可他们的上位者却在背后捅刀,让他们腹背受敌,壮志难酬,遗憾身死。
“我明日送你入宫。”容祈注视着强忍着悲愤的宁汝姗,低声说着,“不要露出这样的神色。”
坐在一侧的容祈手指微动,犹豫片刻,还是没有搭上她的手背,安抚着她颤动的手指。
“这些年官家疑心越重,你若是露出这样的神情,他必定不会让你好过。”容祈低声说着。
宁汝姗轻轻嗯了一声。
“他寻你无非还是因为韩相的事情。”容祈仔细分析着,“官家一直坚信韩相当年私藏了一批粮草武器,你只需一问三不知即可。”
“官家为何执意相信有这个东西。”宁汝姗问道。
虽然确实有一批借着榷场的名义私下筹备的那匹东西,却不是韩相私藏的,而是张春当年一气之下自己带走的。
容祈摇头。
“宴清也会在宫中照应你的。”他安慰着,“你只需谨言慎行,之后我们不会让他再来找你的麻烦。”
宁汝姗抬眸去看他,思索着刚才那句话,眼波微动。
“你和宴家……”她缓缓说着,“联手了。”
容祈手指微动,但也爽快点头:“嗯。”
“哦。”宁汝姗嗯了一声,也不再多话。
冬青见两人沉默下来,连忙开口圆场:“夫人吃早食了吗?”
宁汝姗摇摇头。
冬青眼睛一亮,按剑激动说着:“我们世子也还未吃呢,不如一起?”
“你还未吃饭?”宁汝姗侧首,惊讶问着。
还差半个时辰便到巳时了。
容祈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