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狂傲,却不自大。”
容祈听着她失落的声音,嘴里发苦,躺在地上看着阴沉的夜空。
这是一年中最疼的时候,疼到便连他也觉得难以忍受。
张春临走前说过这是对他害死宁汝姗的惩罚,他便一直咬牙受着。
当年他以为宁汝姗死在那条狭小的小道上,只要一想便痛得直不起腰来,可后来,他事情越来越多,担子越来越重,每日都要亮灯到子时,所以想人的时间便慢慢少了。
若不是那钉子在每年冬日就会发作,他差点便忘了。
可现在,他时常需要用钉子的疼才能提醒自己不是在做梦。
那簇在黑暗中熄灭了多年的小火苗终于重见天日。
烛光影影,得以照亮黑暗。
“你若是不愿讲,便算了。”宁汝姗低声说道,“地上冷,我让冬青送世子回去。”
“阿姗。”容祈拉着她的手,低声说道,“好黑啊。”
他的视线逐渐陷入黑暗,双眼无神,却依旧看着宁汝姗的方向。
宁汝姗发觉不对劲,连忙蹲下去,刚刚一碰到他的胸膛,就见他颤抖了一下。
“你受伤了?”
她大惊。
“不碍事,明日便好了。”他连说这样简单的话都开始在喘/气。
宁汝姗坐在原地不敢再碰他。
“张春当年治好了世子的眼睛和腿,但同时在他身体里下了七窍玲珑钉。”
发现世子不见的冬青连忙带着披风一路寻来,他不知躲了多久,在此刻才忍不住出声说道。
宁汝姗抬头,愣楞地看着他。
“七窍玲珑钉?”她眼神惊疑,带着一丝不安,“这是什么?”
“就是能让世子生不如死,每到冬日……”
“冬青。”
容祈咳嗽一声,低呵着。
“我偏要说,这个钉子狠毒阴险,每到冬日发作,最疼时便是除夕之夜,能让世子眼盲同时不良于行,筋骨断裂之疼,非人所能忍。”
“他说是为了给夫人报仇才给世子下的钉子。”
冬青一鼓作气说完,这才喘着气停了下来。
宁汝姗抿唇:“钉子下在哪里?”
“胸口。”
宁汝姗伸手去扯容祈的衣服,去被容祈握住。
“不要看。”
宁汝姗拨开那双无力的手,沉默着说道:“你有你要受的罪,却不能因我而起。”
“当年之事,阴差阳错。”
她看着那双无神的眼睛,嘴角紧抿,却又认真说道:“怪不得你。”
容祈失神地听着她的话,一时分不清是心底的不可抑制的刺疼还是身体的抽筋拔骨之疼,让他更为生不如死。
他疼得想要翻滚,却又疼得无力,唇色泛着青色,脸色惨白,只能任由她掀开自己的衣服。
冬日的风寒冷刺骨,却又吹的他浑身直冒冷汗。
宁汝姗手指微抖,拉下他的衣服。
一枚青色的乌钉在他雪白消瘦的胸前格外刺眼。
第58章 拔钉
大年初一天刚蒙蒙亮, 张春带着一身霜寒回了宁汝姗的小院。
院子早已被收拾干净了,只留下一张张精巧的花灯在屋檐或者树梢上摇曳,还残留着昨日热闹的过年。
侍卫们闹到子时, 连着城中庆祝的过年烟花全都点没了, 这才勾肩搭背, 醉醺醺地回去了。
张春懒懒打了个哈欠,慢慢吞吞地伸着懒腰往前走着,眼尾随意一转,突然被吓得哈欠倒吸回去, 瞪着站在树下宁汝姗:“坏丫头, 怎么还吓我。”
宁汝姗穿着昨夜的衣服, 一夜未睡。
虽然容祈后来昏了过去,却一直抓着她的袖子不放手。
冬青围在她身边一直碎碎念着这些年的事情,从激动到平静, 到后面的索然无味,把一个人三年概括到寥寥几句的话语中, 便戛然而止。
但宁汝姗一句话也没听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