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来得太快,太出其不意。
谁也没想到容祈竟敢光明正大,□□,公然发难。
蒋方逊当日是如何对邹钧的,今日容祈亲自给他调转了一遍,以牙还牙,睚眦必报。
所有混乱中,唯有站在最后的容祈冷眼看着面前的一切。
他最后看着被冬青压跪在自己面前的蒋方逊,微微一笑,露出难得笑意,却是对着其他人说的:“去拿账本。”
蒋方逊浑身一震:“你,你敢……”
“我有何不敢,我来便是要查案的,这令箭你可喜欢。”容祈居高临下看着面前狼狈之人,“对了,我忘记和你说了,金州通判年事已高,今早已在家去世。”
蒋方逊瞪大眼睛。
“你,滥杀朝廷命……”
一把冰冷的剑抵在他脖颈间。
“死牢的钥匙。”
“钥匙,我呸。”蒋方逊突然大笑,“给你又如何,哈哈哈,给你啊,在我书房第三个博物架的暗格中。”
“给你又如何,容祈,你斗不过义父的。”蒋方逊啐了容祈一口,癫狂大笑着,“你输了,你什么也得不到。”
玄色衣袍上染上一口污渍。
冬青大怒,还未说话,只看到一道莹白剑光,一起一落,紧接着只听到一声尖锐叫声,一条断臂就这样孤零零地落在地上。
飞溅起来的鲜血恰恰停在容祈脚尖,没有染湿他半分衣裳。
“贼子蒋方逊意图抗旨,集众反抗。”
他一字一字,缓声说着。
蒋方逊被冬青死死压着动弹不得,只能发出不是人声的嘶吼,翻着白眼,满眼是血地看向容祈。
“生擒断手,押入地牢。”
容祈回视着他的目光,冰冷无畏,煞气十足。
“启禀容同知。”从死牢回来的侍卫,脸色惨白,满头大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抖抖索索地说道,“死了。”
“什么?”冬青大惊。
“邹钧邹知州早已死去多日,尸体都腐烂了。”侍卫强忍着还停留在鼻尖的腐烂味,低声解释着。
“哈哈哈,他进地牢的第一天就畏罪自尽了,哈哈哈哈。”蒋方逊哑声大笑着,“你输了,你什么都得不到。”
容祈手中剑鞘发出难忍的吱哑声。
“马上去邹家。”他死死盯着蒋方逊,电光火石间,灵感一闪,突然开口说道。
话音刚落,只听到一声巨响,东南方向的位置火光冲天。
“是邹家的方向。”冬青脸色大变,“去救火。”
“来不及了,你亲自把他和他家人看好。”容祈收回视线,目光落在抱着十位账房先生身上,拱拱手,“有劳。”
“不敢。”十位齐刷刷回礼说着。
蒋家被安定军包围,冬青正有条不紊地收拾残局,容祈不知不觉来到起火的邹家。
邹钧因为是主战派,多年来一直郁郁不得志,是他亲自调查出这个人,引诱着他,把他带入临安这个巨大的旋涡,最后又亲自安排他来金州这个暗礁地。
——“男儿自以身许国,视死如归,只待来日锦绣河山,人间已无草芥,若是某不幸罹难,还请同知照抚某家人。”
两年前的章柳台,邹钧的模样还历历在目。
他今年也只有三十五而已。
大火烧红了他的眼睛,烧得周围所有的动静都被湮灭,他的耳朵里只有大火噼里啪啦的声音,他闭上眼,手指微颤。
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而这仅仅是开始。
“着火了,你不能进去。”
“我娘在里面,你松手。”
“你不去,火,火啊。”
“娘,我娘……”
抽泣悲鸣的声音在耳边若隐若现。
容祈睁开眼,听着耳边传来的那个隐约又突兀的声音,周围所有的繁杂声都在此刻变得清晰起来,那个声音便无孔不入地钻进他的耳朵。
其中一人的声音甚至颇为耳熟。
他下意识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我娘,我娘在里面。”一个凄厉的哭声在小巷内响起,“我已经没有爹了,我,我不能……”
容祈心中一紧,抬眸看去,只看到一个模样眼熟的小姑娘坐在地上,正死死抱着一个浑身脏兮兮的七八岁小姑娘的腿,不让她走。
“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