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在夏夜微风中格外低沉,再也没有之前的愉悦狂傲。
宁汝姗想要去解开绸缎,再一次被人止住。
“你能和我说说话吗?”他伸手,摸着她的脸。
宁汝姗皱眉,莫名觉得他情绪不对:“你怎么了?”
白起悲凉的面孔却是露出一点笑来:“没什么,宁汝姗,我就是觉得容祈说得挺对的。”
宁汝姗一愣,被蒙着眼睛的脸看上去有些呆呆傻傻的,有些天真单纯。
“可我才不会去屈服。”白起捏了捏她的脸,“那些规矩,命运,都是放屁。”
“爷最不信的就是命了。”
他呲笑一声,好似又恢复了第一次见面的狂傲自大,把人按在床上休息,胡乱扯过一条被子盖上。
“我估计很长一段时间不能来见你了,你好好照顾自己。”
宁汝姗扯下绸缎,只看到他关门离去的身影,头顶的月光只照落下一点背影,他背后的宽刃重刀把他整个背影都挡住了。
他怎么瘦了这么多。
她陷入沉思。
“夫人,那些亲卫的时候处置好了,白将军的人直接把纣开的尸体和兵器带走了,我们……”
酒博士的声音在门口响起,还带着还未清晰的血迹,屋内瞬间飘入一点血腥味,越发显得声音阴恻恻的。
“交给他吧。”她疲惫地闭上眼,小声说道。
她来金州一是为了避祸,二就是为了杀纣开。
她从她娘的书房内知道了榷场,也从各类小报中得知榷场的特殊性,两国交战前后,这个榷场就会成为一个特殊的容器,将军士兵,刺客奸细都会齐聚于此。
襄阳已经城破,但距离襄阳一日之远的金州和均州,大魏不可能拱手让人,这种情况下,当日襄阳的主帅不会离开,那他们必定会来榷场。
白起正看着亲卫抬走纣开的尸体,突然说道:“纣开的武器呢。”
亲卫一愣,大惊失色:“刚才不是放在门口吗?”
白起脸色微变:“早就听闻纣家怕死,人人都有一个死士,原以为是假的,没想到竟然是真的,速去通知红楼,让他全城戒备。”
亲卫接过他的令牌,匆匆朝着不远处灯火通明的红楼走去。
可最坏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那把重大五十公斤,高大显眼的春秋大刀就这样凭空消失在榷场。
王锵吓得脸都白了,连忙送了三个会武功的侍女给宁汝姗,站在角落里红着脸磕磕绊绊地解释着:“最近很危险,还是带着吧,我又给你找了十个壮汉。”
他拍了拍手,门口齐刷刷站着十个彪形大汉,一排整整齐齐地站着,把日光都遮住了。
“不用这样夸张吧。”
她不知之后发生的事情,以为他是担心过几日的大魏调查,笑说着。
“要的,要的。”王锵急得连角落都待不住,在光明处露出半个红彤彤的脸颊,又急又气地重复着。
宁汝姗只好无奈点头应下。
王锵松了一口气,连忙摘下腰间的面具扣在脸上,转身去了外面,背着手,踱着步,声音低沉地对门口恭敬站着的十三人训着话。
宁汝姗忍不住放下缝了一半的小儿衣服,透过窗外看着外面的情节,笑着摇了摇头。
只是她的目光落在其中一个侍女身上,忍不住想道。
不知道扶玉怎么样了。
—— ——
临安城内,扶玉抱着一个中年男人哭得撕心裂肺。
“呜呜,我家姑娘才不会死呢,呜呜,他们都在骗我。”
“张叔,我要去找我家姑娘。”
“他们都是坏蛋,我家姑娘再也不喜欢他了。”
襄阳城破时,张春就在襄阳,他看着大魏铁骑在襄阳城内肆无忌惮,横行嗜杀,怒得杀了不少人,结果引来追杀,最后在宁翌海安排的一个小兵殊死保护下,这才逃了出来。
之后他拼着一口气,一路艰难回了临安,却看到宁府挂满白布,而他再也进不去宁府。
张春又气又急,不得不趁着夜色偷偷翻/墙回了西苑,才发现西苑早就空了。
他心中早已闪过许多原因,几乎个个都是不详的念头,最后还是一个秋嬷嬷留下的小丫头偷偷跑来告诉他所有事情。
他呆在原地,双手控制不住地颤抖。
“梅……她葬在那里?”他沙哑地问着。
“在相国寺的梅林,具体在哪我也不知道。”当日灵堂的事情被安定死死压着,临安一点留言都没有,小丫鬟什么也不知道,只是重复着秋嬷嬷的话而已。
张春失魂落魄地离开宁府,最后在梅夫人墓前找到秋嬷嬷。
“我还当你……”秋嬷嬷见了她,忍不住红了脸,“平安就好,这世上能活着就是最好了。”
张春跪在地上,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