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祈眉眼不动,却还是下意识抬眸看向屋外。
冬青三步并作两步去开门,却看到台阶下站着端着药碗的扶玉。
扶玉大概是刚睡醒,一边脸颊还被压出一道道红晕,眼睛水汪汪的。
“怎么是你啊。”冬青忍不住问道,眼睛朝着拱门处看去。
扶玉嘴抿得紧紧的,只是站在台阶下招呼着冬青下来。
“夫人呢?”冬青心中一个咯噔,眼角往窗外瞟了一眼,快步踏下台阶,小声问道。
扶玉轻轻冷哼一下,把药碗塞到冬青怀里,到底也没胆子当着容祈的面骂人,只是嘀嘀咕咕地碎碎念着:“姑娘腿摔倒了,膝盖都青了,很疼的。”
“严重吗,请程大夫看了吗?”冬青一脸担忧。
“已经睡下了。”扶玉脸上还是忍不住不高兴的情绪,迁怒地瞪了眼冬青,“我得回去看着了姑娘了。”
“坏人。”她到底还是骂了出来,之后扭头直接走了。
冬青还想再和她多说几句,就被她啐了一口,只好低头瞪着那碗苦兮兮的药碗,垂头丧气地回了屋子。
容祈显然听到外面的话,一张脸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夫人白日里摔了,摔伤了,这才睡下去的。”冬青避重就轻地解释着。
他把药碗放在他手边,就见容祈面不改色端起药碗,直接仰头喝了下去。
那药还带着温度,温热不烫口,可见之前一直放在炉上热着。
苦涩的滋味在嘴角弥漫开,他下意识去找蜜饯,却扑了一个空。
冬青这才发现扶玉没准备解苦的东西,顶着容祈阴沉的脸,绞尽脑汁地说道:“大概是忘记了,世子喝点水清清口。”
他拿起一侧的水壶才发现壶中早已冰冷,正准备去拿一侧的糕点,才发现糕点早就冰冷硬实。
往日里,这些小东西都是宁汝姗自己亲自准备的,一点错也不会错,但今日她一罢工,这个屋子就开始显得处处都不顺手。
“她受伤了?”容祈等着嘴里的苦味逐渐消失,这才问出口。
冬青手忙脚乱地放好茶壶和糕点,连连点头,小心翼翼说道:“说是摔了一跤,膝盖青了。”
容祈无声目光,悄无声息地落在跳动的烛光中,明亮刺眼的烛火落在瞳孔中却丝毫没有引起他的反应。
他只是沉默地坐着,像一座坚硬的雕塑,在黑暗中无声无息地呼吸着。
“世子去看看吗?”冬青犹豫片刻还是张口问道,“这么不说话也解决不了问题。”
“她大概不想见我。”容祈垂眸,低声说道。
冬青无言以对。
自己的夫君在众目睽睽下,在前任未婚妻和明媒正娶的妻子中选择了前者,任谁都受不住这样的打击,更别说,在此之前夫人是这么倾心于世子。
“世子为何不和夫人明说。”冬青小声说道,“夫人性格至善,一定会理解世子的。”
“那我从哪里开始说?”他抬眸看向他,冷静问道。
“从我和宁家结亲一开始就是目的不纯,抱着目的靠近宁家。”
“还是从……我自秉承韩相遗志始,便意味着不论如何也不会放弃宁姝。”
冬青语塞,愣愣地看着他。
“世子为何如此断定宁二娘子就是韩相之女。”冬青忍不住问道,“韩相性格大气至善,听闻梅夫人绝色美貌,聪慧异常,恕我直言……”
他看着容祈瞬间阴沉的侧脸,咬牙继续说道:“宁姝并未有一分肖像之处。”
容祈突然冷冷‘看’着他,如锐利刀锋般煞气,嘴角紧抿,愤怒却又隐忍。
冬青二话不说,直接跪在地上,冷静说道,“世子当年执意和宁家结亲,哪怕是大娘子竭力反对,您也是格外坚定。”
冬青名义上是他的侍卫,但却是和他一同长大的挚友。
他父亲乃是和老王爷一同长大的偏将,当年为救王爷身死敌国,至今都只是立着衣冠冢。
老夫人就把两岁的冬青接到王府和刚出生的容祈一起照顾,一应用度都与容祈看齐,只是冬青母亲不想坏了容家规矩,冬青这才一直以侍卫自居。
这么多年来,两人一直相互扶持,不曾有过口角,这是第一次两人发生冲突,也是冬青第一次对他下跪。
“你,起来。”容祈起身,嘴角紧抿,伸手要去扶他,却扑了一个空,他僵硬地站在原处,“你,你也是欺负我是个瞎子吗。”
他恨恨说着。
冬青长长叹了一口气,继续低声说道:“宁姝并非表面那般柔弱,且心性并不坚定,世子若是对她倾注心血,一定会适得其反,甚至有碍世子大事。”
容祈孤零零地站着,死寂的目光落在冬青身上。
“她身上有一块玉佩,是当年韩相亲自雕刻送给还未出生的孩子。”
冬青瞬间想起白日里容祈古怪的问题:“是黑色那块?”
“正是。”
“黑玉数不胜数,如何能确定就是那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