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宁翌海大冬天跪在山门口三日求我出山,我才懒得理你,你每次生病哪次不是小葫芦衣不解带地照顾你,秋嬷嬷这么大年纪了,还整日要操心你的事情,你羞不羞愧。”
“但凡你能自己站起来,自己走出去。”他冷冷说道,“这小院还能困住你这个梅园之主。”
“你当初多么骄傲,现在就多么像落水狗。”
玉夫人失魂落魄地站着,像一块沉默多年的玉石。
他拉着宁汝姗直接去了隔壁的药房。
“你不用理她。”张春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
宁汝姗低着头不说话。
“既然娘没事,那我就回去了。”宁汝姗抬眸,露出苍白的脸,眼珠漆黑泛着水意。
“我送你吧。”张春担忧说着。
“你看着娘吧,马车就在外面,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张春心中烦闷,只好从一旁的盒子中随手掏出几枚玉佩,最后又嫌不过瘾,直接把一盒玉佩泄愤一样塞到她怀中:“都给你,都给你,你过几日来看你,顺便看看容祈对你好不好。”
宁汝姗看着满满当当的玉佩,连忙把盒子退回去:“之前的药玉还在呢,不需要这么多。”
“我听说那些大家族都需要各种东西打点的,你没事就送人玉佩知道吗。”他随手挥挥手,挥金如土地说着,“不值钱,你就到处塞。
“你从小就喜欢委屈自己。”
他不知为何气得脸都红了:“你看看满临安,容貌比得上你的有几个,性子比你好的屈指可数,那些什么才女淑女,没一个比得上你的,你今日出了这道门,把这些乱七八糟得都忘记,尽管横着走。”
“宁愿气落在别人头上,也不能委屈自己知道嘛。”
宁汝姗噗呲一声笑起来,眼底还未散去的泪水,越发显得眼眸明亮。
“笑什么,你……我当初若是直接把你抱走就好了。”他看着她喃喃自语说着。
“那我不是见不到我娘了。”
张春冷笑:“就这样你还要,你就是没见过好的。”
“可娘会画画,会下棋,会那些我不懂的东西。”她笑说着,好似对刚才的情形无知无觉,“张叔,你只会治病。”
“她这么厉害,我为什么不喜欢啊。”她轻声说着,“你不是也说她病了吗?”
张春愣在原处。
“是,她病了,我却救不了。”
宁汝姗低眉,岔开话题说着:“我正好想要您帮我看看世子的眼睛……”
“不看不看。”张春不耐烦地挥挥手,“他对你好,我就勉为其难给他看看,他要是对你不好,我……”
“顺道毒哑他。”
他恨恨说着。
宁汝姗走后,张春坐在藤椅上,突然疲惫说道:“她还不好吗?”
一道人影出现在屏风后。
“十一岁那年她差点就死了,你当时怎么就能这么逼她呢。”
玉夫人冷漠的脸出现在屋内。
“她什么都不知道啊。”
玉夫人闭上眼,脸色苍白脆弱,一击即碎。
“可我控制不住。”她轻声说着。
“她这么喜欢你……这世上只有她了啊。”
玉夫人沉默地站着,大红色衣裙丝毫没有夺去她的艳丽,反而让她如出云之月,凌然神圣,却也沉默死气。
宁汝姗站在侧门口,扶玉在身后担忧地看着她。
“我想自己走回去。”宁汝姗开口说着。
扶玉还来不及拒绝,就看到宁汝姗直接抬步朝着外面走去。
“你自己坐马车回去吧。”
扶玉一跺脚,只好远远跟在身后。
冬日的风吹在脸上只觉得刮骨的冷,南方的天还带着难以驱散的潮湿,一时让她分不清那点湿漉漉的感觉是什么。
她也不知自己走了多久,绕了多久的小巷,突然觉得肩头一疼。
“要哭就大点声哭,你们大燕人都这么矜持的嘛。”一个声音自头顶响起。
宁汝姗站在原处,抬头,只看到一双颇为熟悉的眼睛。
——那日庙会上见到的少年。
那人见她丝毫不乱,从树下跳了下来,落地无声,极为轻盈,落在她面前。
这树上客身形极高,手脚修长,肤色极白,一双眼睛便格外出众,几乎能在瞬间吸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