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手轻轻握住那只搭在扶手上的冰冷手背,在他甩开前眼疾手快把手炉轻轻塞到他怀中,然后打开早已备好的披风盖在他身上,盖住那双花费了他全身力气压制的手。
淡淡的梅花香在鼻尖萦绕,在刺鼻药味中出人意料地缓和了他喷涌而出的暴戾愤怒。
容祈半垂着眼,捧起那个手炉。
“今日的药,夫人打算在这里直接用了,还是带回去。”程星卿收拾着药箱,抬眸,随口问道。
宁汝姗看向容祈。
“世子若是累了,我们就回去先休息一会。”她低声询问道。
容祈闭上眼,动了动青白的唇色:“回去。”
“那我们就回去,东西我等会让我的丫鬟来拿。”宁汝姗对着程星卿笑说着,脸颊上的浅浅梨涡在弥漫着苦涩药味的药炉中依旧温柔可亲。
程星卿点头:“不劳烦她们跑一趟,一个时辰后我亲自送过来。”
“有劳。”她笑着点点头。
“今日是夫人独自施针的第一天,若是担忧可派人唤我。”送人出门的时候,程星卿特意嘱咐道。
宁汝姗感激地笑了笑:“知道了,谢谢小程大夫,不过还是要自己学会才是。”
“自然。”程星卿笑着点点头。
“冬日天寒,夫人路上注意安全。”廊檐下的人笑脸盈盈。
“多谢。”
容祈沉默地听着两人的对话,落落大方,彬彬有礼,手指搭在暖炉的花纹上,是最简单的攀叶花,却又是最曲折婉转,指腹时不时被蜿蜒的边沿划过,让他的心情越发得差。
他不耐地摩挲着手中的花纹,近乎刻板地要把花纹熟记于心,一遍又一遍顺着卡住的位置来回比划着。
磨叽。
他分出一丝心神不屑地想着。
容家所有主路是没有台阶和石子路的,所以宁汝姗整日推着容祈来来回回倒也不累,只是……容祈的脸怎么比刚才还要难看。
宁汝姗扫了一眼轮椅上的世子,无奈想着。
“世子屋内的梅花还开着吗?”她找了个话题说道,“我院子里的白玉兰开了,不如……”
“不用。”容祈好似一块捂不热的石头,一开口就能把话堵死。
两人一路无言回道院子,冬青正在和扶玉说话,两人见着主子回来了,便各自迎了上来。
“可要奴婢去拿药。”扶玉见她手中没拿东西,便问道。
宁汝姗把轮椅交给冬青,笑着摇了摇头:“小程大夫说等会自己送过来。”
“小程大夫真是太好……”扶玉不由感叹道。
咣当一声。
容祈手中的暖炉扑通一声跌落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扶玉吓得立马闭上嘴。
宁汝姗也吓了一跳,连忙看向容祈,见他指尖泛着红意,指甲盖劈叉,血顺着伤口流了出来,不由一惊:“是太烫了吗?伤到没?”
“这个花纹,不要。”容祈不去看她,只是冷冷说道。
冬青眼皮子一跳。
——世子这脾气怎么这么大。
宁汝姗看着他冰冷的侧脸,抿了抿唇,状若无事地跟冬青说道:“记得等会找小程大夫拿点烫伤药来。”
冬青期期艾艾地应下。
宁汝姗看着容祈冰冷的侧脸,只好带着扶玉回了自己的院子。
扶玉早已按捺不住脾气,一回到自己院子就忍不住抱怨道:“世子的脾气怎么这样坏,动不动就莫名其妙生气。”
宁汝姗想着之前回□□炉里的事情,心中一沉,无奈叹气:“世子也是为难。”
“谁不为难。”扶玉咬唇,“明明是我家姑娘最难了。”
“程老早上改了药,我等会想去厨房做个点心。”宁汝姗顺手从摘了一朵小红花,簪在扶玉鬓间,笑着岔开话题
“这披风好像是夫人的。”膝盖施针之后会有一个时辰不能用力,冬青把人扶到软塌上休息,最后捡起轮椅上的披风。
容祈闭着眼不说话。
“算了,等会夫人还要来的。”冬青早已习惯自说自话,顺手就打算把披风挂起来。
“扔出去。”
硬邦邦地好似院中的青石板
冬青挂披风的手一顿,讪讪说道:“那我给夫人送回去。”
容祈闭着眼,纤长的睫毛落在苍白的脸颊上,沉默而冰冷。
——吵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