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三叔还想说什么,可没得来得及。杨清抢在他前面开口说道,声音清清冷冷,没有一丝温度,还特意用上了神识,神识自带威压,“大梁律法,凡事父母卖掉儿女……”
字字清晰句句明白,瞟一眼邢氏,然后说道,“虽然当年我四岁还差一点点,但我已经记事,当年是谁牵线是谁与宁州府的昭一楼老鸨讨价还加,价格几何,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当时怎么说的,说了些什么,我可都记得清清楚楚。不知道您要不要让我再复述一遍。
莫要真把孩子当孩子,其实从你说:我只当是没有这个孩子开始,我就知道,我已经没有了家。”
眼神温柔的扫视过所有的人,继续说道,“可能在场的长辈平辈的兄长嫂子们不认同我的话,也不赞同律法的条例。
但所有人换位想想,换做是你们,被父母嫌弃着长到三岁多。自小在家里没有任何存在感。四岁不到就被父母要卖去那腌臜之地,还亲耳听到父母说,以后没有她这个女儿还有说出了家门,就不承认家里曾有过这么一个人。
是死是活,他们知道不知道都不会管。从那一刻起,幼小的心灵,早已碎成碎片。我想那时候的我,心早已死去,对于家的向往,也彻底消失。
后面经历了什么,我想村里的长辈们,都是知道的。出村以后不久,还没有进城,因为心碎加上身体原本就不怎么好,差点死去。
被那些人还狠狠的打了一顿,那些人以为我没气了,扔掉我的时候,被太太捡了去。
才有现在的我,其实从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没有了家,最亲的人只有太太还有身边一起长大的姐妹。当然小的时候记忆中,对我好的人,我也牢牢的记住了。
父母能不慈,还能怪孩子不孝吗?是哪门子的道理,即便要卖孩子,那么多富贵人家府中需要丫鬟,哪家不能卖。
从高祖皇后以后,那腌臜之地的女子,全都是罚为罪奴以及触犯律法的女子,还有一些就是自幼父母双亡没有亲眷依靠的孤女。
一般情况下,孤女只要不是实在过活下去 ,也不会自卖自身去那种地方。可我的父母呢,他们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今儿我在此说一句,既然律法都不管,我劝在场的长辈平辈们也不要管,还有都听听,我那已经断绝关系的人说的是人话吗?是人话吗?她可有一丝慈心。 ”
“今日的一切,都是我用命换来的。换来的这一切,人家连个慰问都没有,砸着门就想抢,换做是你们愿意给吗?愿意认吗?”
字字泣血,小脸上的委屈心酸难过,让在场的人都无法说什么,本来也没有几个人认为她真做错了什么,加上她的这番言辞。
人群中一位老太太,率先朗声开口,“小六丫头,没有人认为你做错了,真不孝。虽然你才回村不久,也不怎么出门,可我们还是觉得你不错。
对长辈恭敬,孝顺,也得那长辈先是个人,是个好的。可要是那两人自己不做人,咱们还能把个好孩子掰弯不成?那不成,你那断绝关系,是他们自己作的。
孩子不怪你,别自责。”
老太太喊话的时候,身边人自动让出来一条道。杨清看着不认识,用眼睛问身边的白氏。白氏立马凑到她耳边,“那是杨氏一族辈分最高的老太太,也是族长的母亲乔老太太,也是您的伯祖母。”
杨清明白了,脑海中闪现十一年前见过的乔老太太的面容,比现在年轻一些。
“哦哦,我知道了。”
不只是她,即便是原主也认不出来这位伯祖母。
毕竟原主离家了十一年,走的时候又小,还不是很记事。
杨清走上前,微微弯腰行礼,“伯祖母好。谢谢伯祖母仗义执言。只是伯祖母,以后别称呼我小六,我不是谁家的小六,我姓杨,名清,如果不嫌弃,就唤小清,清丫头都成。”
老太太穿戴不错,在乡间农家也算是不错的。
看着老太太的身体还硬朗。耳不聋眼不花,笑眯眯的,慈祥的望着杨清,拉着她软软的嫩手说,“行,那唤你一声清丫头。以后有事就去家里找你大伯父,让他给你处理。这种心思不纯的人,你少管,莫要脏了你的耳朵。”
老太太释放善意,愿意为她背书,杨清也乐的轻散,笑眯眯的任老太太拉着,“是。”
面对她,老太太慈祥,笑眯眯,可面对杨五水,老太太立马换了一副面容,眼神中带着刺钩,语气也很不好。
“五水,你个男人,都说妻闲夫祸少,你是不是想你这一脉彻底断绝还是怎么滴?嫌活着不够好,要彻底作死是吧?
听听你家邢氏说了些什么,不管律法,她能大过皇命,大过朝廷颁布的律法。
她不想活,死了没人在意。但别害我们杨氏一族,再有下次,你们一脉就等着处族吧。
律法中言明,把亲生骨肉或养子女,卖去.青.楼就等同于自动断绝此生骨肉亲情。以后孩子的一切都与你们无关,你家邢氏凭什么上门来闹。
还有,全村都知道清丫头的身子骨还没有养好,需要静养 ,她还来闹。就这样的娘,换做别人都不忍心来闹。她怎么好意思来闹腾的?还是个人嘛?”
杨五水被出族吓的不轻,忙点头,“伯母,侄子回去就管教,绝对不会再有下次。刚才的事,侄子也不知晓的,大哥也是知道的,侄子都是从地里赶过来的。”
杨五水也动过找杨清要银钱孝敬他的心思 ,可也知道,自己大不过律法。在律法上不能占到便宜,打亲情牌估计也难,要知道臭丫头从回来以后,一直没有想相认的意思。
一丁点都没有。
从那点就能看出来,臭丫头不是个心软的,想向别的人家那样,一样拿捏卖出去又带着银钱回来的闺女很难。
观察了一段时间以后,他打消了念头。
没想到老婆子突然来这么一出,他之前来了以后一直没有吭声,还幻想着老婆子的闹腾能让臭丫头怕,即便一次不能拿捏住,那以后多闹几次,兴许就能拿捏住臭丫头。
可惜,失算了。他就知道臭丫头不是善茬,不是那么好拿捏的。
现如今只能把姿态放低。
乔老太太知道杨五水肚子里的花花肠子,轻飘飘的扫一眼,“五水,看紧你家里的所有人,一个个的都给我老太婆悠着点,再来找清丫头麻烦,闹事。别管到时候用族规处置你们一家。”
老太太在杨氏一族颇有威望,厉眼扫过所有的杨氏族人,“好了,今儿的事情到此为此,你们也别再议论,都散了回去吧?”
老太太也不要求外姓人是否散开。
邢氏天不怕地不怕,连族长都不怕,但就是怕族长家的老娘乔老太太。
但事关利益,她不服,不服到极致,对那什么狗屁律法也不服到极致。
可她不敢说,这点子脑子还是有的。
被杨五水拉着,她使劲往回拽,嘴里也不闲着,大声的喊,“杨清,你个不得好死的臭丫头,不孝,你不孝父母是要遭报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