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子里。”
“我的肚子里装了一个小宝宝?真好。我以前见过大皇姐怀小宝宝,那肚皮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小宝宝就生出来了,呱啦呱啦的哭,粉嘟嘟的很可爱,但大皇姐她不许我抱,嫂子,等我的小宝宝生出来,我要天天抱,谁敢不要我抱,我就要他的脑袋……”
她说得兴起,脸上稚气娇憨的笑容回来了。
夏初七哭笑不得之余,不免感慨。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mǔ_zǐ连心?她治了那么久,赵梓月都没有苏醒,却在准备滑胎的时候醒过来。如今,母亲定要救孩子一命,孩子也给母亲带来了生存下去的希望,这样兴许也好。
走出云月阁的时候,她身上有些疲乏。说不出来那是什么感觉,就好像突然被人抽走了力气,看着这高高的红墙,觉得这红墙里能产出一个像赵梓月这样的“怪物”,也真是不易。那个孩子,要是能存活下来,也是幸运的吧?鬼哥在天之灵,也该瞑目了。
“贡妃娘娘到……”
她刚走到院门口,便听见一声尖利的通传。
夏初七心里突突跳了一下,赶紧与旁的宫女太监退到边上福身低头。
贡妃大概也是得了赵梓月醒来的消息,走得又急又快,低低喊了一句“平身”,就大步入了云月阁的正殿,等夏初七抬头看过去时,只瞧见了一片迤逦如云霞的裙摆。
看着那楚楚动人的背影,夏初七怔忡片刻。
她从没有见过贡妃,可这声音,怎会那么熟悉?
“平身……”
“平身……”
她默默念叨着,在心里琢磨了一会,却没有想起究竟在哪听过。考虑一会儿,她也就释然了。她是赵樽的亲娘,早晚也能见上的,何必急于一时?
谨身殿。
空气里满是暴风雨前的阴霾。
为了女儿醒过来的事,前不久才心情大好的洪泰帝,这会儿正黑着一张老脸坐在龙椅上。他的下首,站了一群人被急召过来的朝中重臣。
“马朋义,到底怎么回事?”
“陛下!”蓟州总兵马朋义跪在殿中,一身戎装风尘仆仆,一脸的虬髯在皇帝的呵斥中,也似在微微颤抖。他平时驻扎在外,很少看见皇帝,如今出了这么大的岔子,更是吓得磕头不止,“罪臣该死,该死——”
“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朕原原本本的道来。”
洪泰帝一脸的怒火,可不远千里奔回京师的马朋义,年纪大了,面对老皇帝的雷霆震怒,却颤抖半天都说不明白。他想了想,又重重磕了一下头,得了老皇帝的允许,方才望向大殿外面。
“让他进来……”
很快,谨身殿门口出现了一个人。说他是一个人,还不如说他是一个血人。他的前胸,腹部,下摆,浑身上下都已经被鲜血染红,身上原本穿着的甲胄破损不堪,已然看不清原来的颜色,钢盔下的脸,全是血与灰的混合,身上几处血淋淋的伤口,只草草包扎过,渗出来的鲜血滴在地毯上,狰狞刺目,让好几个从来没有上过战场的文官,当即便吓得煞白了脸。他脚步踉跄,想要下跪,可像是体力透支过度,还没有走到殿中,便“咚”一声摔倒在地。
“陛下……陶经武……投敌叛国……”
“混账!”洪泰帝双目着火,“他不是打了大胜仗,生擒北狄俘虏两万余人?他不是让北狄元气大伤,让北狄太子哈萨尔率残部逃了吗?朕不是还颁旨给他升官加爵,让他接管地方jūn_duì,让他乘胜追击,彻底剿灭北狄残孽?”
“假的,陛下,全都是假的……”
那人声音很小,气得洪泰帝当场发了飙。
“谁能告诉朕,到底怎么回事?”
“陛下……”那人艰难地撑着双手,趴在殿中,抹了一把脸才说,“陶经武早已与北狄太子哈萨尔勾结,一面对朝廷谎报军情,一面却叛归了哈萨尔……如今,哈萨尔已率兵南下,陶经武占了我大晏滦州、迁安、抚宁、昌黎、乐亭、临榆、卢龙一带的城镇……陶经武还把不愿投敌的将士,集中关押起来,放火……烧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