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九有一种脑袋被砸得一的感觉,道:“他不至于这样吧……”
茶茶打铁趁热地道:“殿下要不要再出去找一找神君?”
凤九试图在脑中勾勒出一幅息泽神君在雨中伤情的画面,倒是出来一幅他一边赏雨一边涮火锅的画面。雨中伤情这档子事,怎可能是息泽干得出来的事?她暗叹茶茶的多虑,咳了一声道:“我先睡了,息泽嘛,想必他早睡了,明日雨停了我再去找他。”
茶茶一口长气叹得百转千回,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转身帮她铺被去了。
外风大雨大,凤九模糊想着,近日出了几个大日头,来场雨正好将天地间的昏茫气洗一洗,冷雨敲着棂,她渐渐入眠。睡到半夜,却陡觉床榻一矮,一股湿气扑面而来。她今夜原本就睡得浅,惊醒的瞬间一个指,帐外的烛台蓦地燃亮。
昏黄烛火些微透过薄帐,能勉强照出个人影。息泽神君闭眼躺在另一半床榻上,周身都冒着寒气,觉察有光照过来,眼睛不大舒服地睁开,目光迷茫了片刻,定在缩于床角拢着衣襟的凤九身上,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凤九看了他一阵,言地道:“这个话,可能该我来问要好些。”
息泽的目光中露出不解,她打了个呵欠道:“因为这个是我的床。”瞧着息泽今夜像是诸事都慢半拍的模样,奇道,“你是不是早回来了,怪不得在外头找了你一下午没瞧见人影,你是住在东厢还是西厢?此时逛进我房中……是梦游逛错房了吗?”
息泽静了半天,道:“在外头散步,忘了时辰,刚回来,没留神走错房了。”
外仍有呼啸的风声雨声,凤九一个激灵,在床头扒拉半天,扒拉出个贝壳拨开,房中立时铺满柔光。凤九此时才瞧见息泽一身像在水里头泡过一般,连床榻上他身下的被面都被身上的水浸得湿透。
凤九呆了一呆,茶茶神算子。
她伸手握上息泽冻得泛青的手指,像是握上一个雪疙瘩。
凤九咬牙道:“这么大的雨,你就不晓得躲一躲吗,或化个仙障出来遮一遮你都不会了?”
息泽闭着眼睛小寐道:“我在想事情,没留神下雨了。”
凤九从他身上跨过去。
息泽一把握住她的手,语声中透着疲惫道:“何必急着躲出去避嫌,我都这样了能对你做什么?”
凤九挣了挣。
息泽道:“我不会对你做什么,我头晕,你陪我一会儿。”
凤九额头上青筋跳了一跳:“避你大爷的嫌,陪你大爷的一会儿,浇了五六个时辰的雨,你头能不晕吗,我去搬澡盆放洗澡水给你泡泡,你还动得了就给我把衣裳脱了团个被子捂一捂,动不了就给我待着别动。”
息泽道:“我动不了。”
凤九挽着袖子在屏风外头一边搬澡盆一边道:“那你就穿着衣裳泡。”
息泽沉默了半天,道:“又能动了。”
有术法的好处就在这里,即便半夜仆役小厮们都安眠了,也能折腾出一盆热气腾腾的洗澡水。凤九将手臂浸进去试了半天水温合不合宜,又拿屏风将澡盆围了,搬个小凳子背身坐去门口,方招呼息泽可以去泡泡了。
听到后头噼里啪啦一阵响动,凤九疑心息泽是否撞到了桌椅,但此时若他已宽了衣……她克制住了扭头去关怀他的冲动,直待屏风后头传出水声。方转身搬着凳子移去屏风附近坐着,以防息泽有什么用得着她的地方。
比翼鸟族因本身就是个鸟,不大爱在屏风器物上绘鸟纹做装饰,眼前排成一排的几盏屏风乃用丝线织成,上头绣着静心的八叶莲。但此时袅袅水雾从屏风后头升腾起来,连绵的八叶莲似笼在一片雾色中,瞧着竟有些妖娆。
凤九掐了把大腿,就听到息泽的声音从屏风后头飘过来:“我散步的时候,在想你写给我的那封信。”
凤九莫名道:“什么信?”
屏风后水声暂停,息泽道:“你说借我的名于灵梳台救下了沉晔,因你觉得她对橘诺情深且有义气,挺让你感动。”
凤九终于想起来和着糖狐狸一道送给息泽的那封关乎沉晔的信,大约很写了几句冠冕的话,但其实她已记不得信中具体写了些什么,也不晓得息泽突然提起此事是何意,只得含糊道:“啊,是有这么回事。”
息泽道:“我开始是信了的,因我觉得,你不会骗我。”
凤九一颗心瞬间提到嗓子口,这话说得,难道他已晓得自己并非阿兰若,且晓得了自己同陌少正干着什么勾当?一颗冷汗滑落脑门。
息泽继续道:“原来你是因喜欢他才救他。”他低沉的声音笼在雾色中,听得不真切,凤九心中却陡然松落,他原来是这个意思。一抹脑门上的冷汗,顿感轻松地接口道:“我的确没有骗你,你想太多了。”但因她提起的心猛然放松,声音中难带着一种轻,听在息泽的耳中,似乎他提起沉晔这个名字,都让她格外地开心。
又是一阵难言的沉默。
息泽缓缓道:“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的?”不及她回答,又道,“因他在九曲笼中救了你,而我没有赶到?你想要一个你有危险能赶去救你的人,你觉得他才是那个人是不是?”
凤九一下精神了,息泽此前口口声声说他二人不过知心好友,这是知心好友该说出的话吗?再则,她想要个什么样的人,她记得此话只同陌少略微提过,怎么此时倒像是人人都晓得她想要个什么人了?
嘴硬的死鸭子,有要开口的迹象。她得意地清了清嗓子,意欲激得息泽开口开得确凿些,道:“你是我的知心好友嘛,我有危难时你着实须第一个赶到,你瞧,你同沉晔又不一样。”
她等着息泽来一句捏心窝的话,屏风后头却良久没有声音。她等了许久,屏风后静得不正常,连个水声都没有。凤九心中咯噔一下,他此时头昏着,不会是晕在水里头了吧。
也顾不得计较息泽此时光着,她三两步跨过屏风。因她方才加了干姜透骨草之类有助于驱寒的药草,澡汤被药草浸得浑浊,桶面上未瞧见息泽。
凤九喊了两声,水中没有回应。她颤抖着两步跨近桶旁,顾不得挽袖子,朝水中伸手,碰到个硬物,一捞一拉一提。息泽破水而出,半边身子裸在水面上,一只手被她拽着,一只手拢着湿透的长发,皱眉看着她。明珠柔光下,水珠在他裸露的肌肤上盈盈晃动,凤九将目光从他锁骨上移到他脖子上,再移到他脸上,克制着就要漫上脸的红意,假装淡定地道:“吓我一跳,你躺在水底做什么?”
息泽淡然道:“想事情,你太吵了。”
凤九捏着他胳膊的手僵了一下,她方才还拿定,他是对她有意,此时他说出这等话,她却拿不准他究竟是有意还是意了,或许近日其实是她自作多情,息泽行迹虽古怪,但其实他对自己并那个意思?因她感情上的军师小燕壮士不在此地,不能及时开解她,她茫然了一瞬,讪讪放了他的手,道:“哦,那你继续想,泡好了穿上衣裳回东厢罢,我先去东厢将床被之类给你理理。”
她转身欲走,露出袖子的手臂却被息泽一把握住,身后传来压抑的哑声:
“沉晔哪里比我好?”
凤九在原地呆了一呆,倘他没有嫌过她烦,她会觉得他多半是醋了,但此时,她却搞不明白了。若就这个问题字面上的意思……她想了片刻,诚实道:“这个我却没有比较过。”
她从未对沉晔有过非分之想,自然不会将他同息泽比较。但此话听在息泽的耳中,却分明是她对沉晔一意钟情,不屑将沉晔与旁人比较。屋中一时静极,吐息间能听得外的风声。凤九觉得喉头不知为何有些发涩,挣了挣手臂。
忽然一股大力从臂上传来,她一个没站稳蓦地跌倒,澡盆中溅起大片水花。鼻尖萦绕驱寒的药草香,温水浸过她贴身的长裙,肩臂处的薄纱被水打湿,紧贴在雪白肌肤上。凤九动了一下,惊吓地发现自己坐在息泽腿上。
息泽的脸近在咫尺。
这么一个美男子,长发湿透,脸上还带着水珠,平日里禁yu得衣襟恨不得将喉结都笼严实,此时却将整个上半身都裸在水面上,深色的瞳仁里像在酝酿一场暴风雨,神色却很平静。
凤九的脸红得像个番茄,坐在他腿上,一动不敢动。这个阵仗,她着实没跟上,不晓得唱的是哪出。
息泽空出的手抚上她的脸,低声道:“沉晔会说漂亮话逗你开心?说你长得好,性格好,又能干?”他停了停,盯着她的眼睛,“你想听的这些好听话我没说过,也说不出。但我对你如何,难道你看不出?”
凤九平调“啊”了一声,片刻,恍然升调又“啊”了一声。
前一个啊,是听完他的话脑子打结没听懂的敷衍的啊,后一个啊,是想了半刻排除各种可能性终于明白了他在说什么,却被惊吓住的啊。
兜兜转转,他果然,还是那个意思嘛。
凤九强压住就要怒放的心花,面上装得一派淡定。
良久,息泽续道:“我没想过来不及,没想过你会不要我。”他这句话说得实在太过自然,仿佛果真是凤九将他抛弃让他受了限委屈。
凤九接道:“因此你就醋了,就跑出去淋雨?”
息泽仰头看着房顶:“我在想该怎么办,结果没想出来该怎么办。除掉沉晔或许是个法子,但也许你会伤心。”
凤九欣慰道:“幸好你还虑到了我会不会伤心,没有莽撞地将沉晔除掉。”
息泽淡淡道:“你虽然让我伤心,我一个男人,能让你也伤心吗?”
凤九倒抽一口凉气:“你竟说你不会说好听话。”
息泽颓废道:“这就算是句好听话了?”
说话间,澡盆中的水已有凉意,凤九瞧息泽的情绪似乎有所缓和,大着胆子手脚并用地爬出澡盆,息泽神色有些恹恹地靠在盆沿,没再拦着她,也没多说什么。
凤九立在澡盆外头,居高临下看着息泽,这种高度差顿时让她有了底气,心中充盈着情路终于顺畅的感慨和感动,方才在澡盆中的局促与胆怯一扫而空,息泽这个模样,醋得不是一般二般,她觉得自己挺心痛。但谁让他此前死鸭子嘴硬来着?
施术将水又温了一温,她神神秘秘靠过去,在闭目养神的息泽耳畔轻声道:“你醋到这个地步也好歹收一收,我亲口说过我喜欢沉晔了吗?”息泽的眼睛猛地睁开。她的手搭上他肩头,像哄孩子,“下午不过一个误会罢了,我这么喜欢你,又怎么会不要你。”说完,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心中满是甜蜜。息泽还没反应过来,她倒是先打了个喷嚏,察觉纱裙贴在身上浸骨地凉,赶紧迈过屏风换干衣裳去了。
凤九今夜,对自己格外佩服,如此简单就将息泽拿下,自己逾千年练就的,果然是一手好技术,不比隔壁山头的小烛阴差了。
此时只还一桩事令她有些头痛。她这个阿兰若,是假的,自然不能一生待在此境,但息泽却是此境中人,届时如何将他带出去?不晓得他又愿意不愿意同她一道出去?
她想了一阵,又觉此事不急于一时,便也懒得想了,一面哼着小曲儿一面将方才被息泽躺得湿透的床铺换一换。二人如今已心意相通,他人又还晕着,自然须大半夜地另搬去东厢,便在此处歇着,她同往常一般在床边搭个小榻即可。
息泽估摸还需再泡一泡,她收了明珠,只将一盏烛台挪到屏风旁留给息泽,因想着大半夜的,倘息泽出来她也有点儿不好意思,不晓得该说什么,便爬上小榻先行歇着,意欲装睡。
装睡,这个她挺在行。
她听见有窸窣的脚步近在榻前,晃眼间灯烛皆灭,小榻外侧一矮。息泽沐浴而归,同她抢睡榻来了。她原本侧身靠里躺着,此时只觉后背沾上一片温热,氤氲水汽似乎被带到榻上,夹杂一些药草香和白檀香,不知为何竟生出些缠绵意味。
凤九捏着被子纠结,此时她是继续装睡,还是提点息泽一句,大床的被褥她已挑了干燥的替他换了,让他躺到大床上去?
所幸息泽没有深的动静,只拉了个被角搭在自己身上,低声向她道:
“既然对沉晔意,下午为何同他说那些话?”
凤九在心中长叹,你问得倒直接,不过对不住,我睡着了。
息泽的手贴上她的肩,声音极轻,几乎贴着她耳畔,道:“想不想知道装睡会有什么后果?”
凤九似被明火烫到,瞬间滚到睡榻边儿上,口中不自然地打着哈哈道:
“那个嘛,我同沉晔唱台戏激一激你罢了,没想到你这样经不得激。”
这诚然是篇胡说,但此时并非说实话的良机,况且息泽也像是信了她这个胡说。想起息泽喝醋的种种,着实令她怜爱,但也有些好笑,她抿着嘴笑话他:“这个也值得你醋成这样,往后是不是我多和谁说几句话,你都要醋一醋。忍这个字是个好字,你要多学一学。”
一只手隔着被子抚上她的脸颊,息泽轻轻叹息了一声:“我没有吃醋,我是怕来不及。”
凤九一时哑住了,热意立时浮上面庞。此时忌沉默。她假装不在意地翻了个身,背对着息泽道:“哪有那么多来不及,这个上头,你就不如我想得开了,我讲个故事给你听,你就晓得你要向我学一学。”
她咳了一声,果然拿出讲故事的腔调来,道:“在你之前,我喜欢过一个人,看月令花时我同你提过,想必你也晓得。为了接近他,我当年曾扮成他的一个宠物。初时他对我还挺好的,但后来他有了一个未婚妻,事情就有些不同了。我被他未婚妻欺负过,还被他未婚妻的宠物欺负过,他都向着她们,不过就是到这个境地,那时候我一心喜欢他,我都没觉得我来不及过。”
讲完这段过往,她唏嘘地静了一阵,又咳了一声,数落躺在另一侧的息泽:“这个故事吧,虽然是个挺倒霉的故事,但于你也算是有一点借鉴的意义,你看你醋了我就出来找你,你被雨浇了我就给你调配泡澡的驱寒汤,就这样你还说来不及,那我……”
剩下的话却被她咽进了喉咙,息泽从她身后抱住了她,低声道:“他是个混账。”她惊讶得屏住了呼吸,什么也说不出。他今夜行止间不知为何格外温存,将她揽在怀中,手臂环着她,像她是什么不容遗失的绝世宝物。
外狂风打着旋儿,这个拥抱却格外地长久。
今夜可能会发生什么,她不是没想过,她虽满心满意喜欢着息泽,但对圆房这个事,却本能地有些畏惧。
房中只闻彼此的吐息,良久,她感到脑后的长发被一只手柔柔拨开。
近日她被子盖得厚,夜里就穿得少,身上只一条纱裙,顾及息泽在房中,才在纱裙外头又随意罩了个烟罗紫的纱衣。此时,纱裙纱衣却随着息泽的手一并滑下肩头,裸出的肌肤有些受凉,她颤了一颤。
一个吻印在她**的肩上,她能感到他的嘴唇沿着她的颈线一路逡巡,她能感到他近在咫尺,有白檀的气息。虽然房中漆黑不能视物,他的手却从容不迫滑到她身前,解开纱袍的结带,滑入她贴身的长裙,带着沐浴后特有的温暖,抚过她敏感的肌肤。指间的沉着优雅,像是写一笔字,描一幅画,一支曲子。
凤九觉得自己像是被架在一口大锅上,用文火缓缓熬着,熬得每一寸血都沸腾起来,她有些受不住地喘息,伸手想拦住他贴着她肌肤游走作乱的手指,握上他的手臂时,却使不出一丝力气。
今夜他的行止在她意料之外,她攒出声音来想要拒绝,刚模糊地叫出他的名字,唇就被封住。此时不仅血烧得厉害,连脑子都被熬成一锅糨糊,她记得他们之间有过几个吻,但都不像此时这样,凶猛的舔吻噬咬,将人引得如此情动。对了,情动。
她一只手抵在他**的胸前,一只手攀住他的肩,被他吻得晕晕乎乎,还能分神想他今夜袍子穿得着实松散。她瞧不见他的模样,伸手触及他的胸膛坚硬温暖,却并不平滑,像有些瘢痕,意识地用手摩挲那一处,却引得他在她腰腹脊背处轻柔抚弄的手指加大了力道,他吻她吻得深。
压抑的喘息中,一丝愉悦攀上她的脑际,她迷糊地觉得似乎片刻前想过要将他推开,为什么要将他推开?她想不出这个道理,只是一遍一遍回应他的吻,血液中的灼热令她亟待找到一个出口,直到衣衫褪尽同他肌肤相贴之时,那微带汗意的湿润和温暖终于令她有些舒缓。
从前,她听说过这桩事有些可怕,此时却不觉有何可怕之处,眼前这银发青年的亲吻,明明令人极为愉悦。她不知接下来会如何,只觉得论发生什么,都应当是水到渠成之事。但纵然如此,当他进入她身体时,她仍感到震惊。
他的喘息带着好听的鼻音,近在她耳畔,身体里生出一种微妙的疼痛,方才还不够用的糨糊脑子眼看要有清醒的迹象,他的手指却以绝对的克制在她敏感的身体上煽风点火,吻也如影随形而至。
那些抚摸和亲吻带来的舒缓将原本便不太明显的疼痛驱散开来,他汗湿的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问她:“痛吗?”声音沉得像暴风雨前的阵风,尾音像一把小钩子,令她的心颤了颤。
她委屈地点了点头,手却罔顾意志地攀上他的肩,牢牢抱住他,在他耳边哭腔道:“有些疼。你淋了雨,不是头还晕着吗?”他的手揽过她的腰,沙哑道:“不管了。”
一夜豪雨过,次日艳阳天。晨光照进软榻,凤九笼着被子坐在睡榻的一侧,睡榻旁靠了盏座屏挡风。榻上的青年侧身熟睡,发丝散乱于枕上,绸被搭在腰间,银发被含蓄的日光映出冰冷柔软的光泽,衬着熟睡的一张脸格外俊美,凤九的脸就红了。
咳咳,昨夜,她同息泽圆房了。圆房这个事,其实也并不如传闻中的可怕嘛。的确初始是有些痛,但与和人打架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痛比起来,着实足挂齿,况且后来也就不痛了。她隐约记得她哭过一回,但也不是为了那个哭。生于民风旷达的青丘,她觉得这没有什么,从前为了东华帝君而将自己搞得那样清纯,才令她那些知情的亲族捉摸不透。
她觉得同息泽圆房,这很好,她既然喜欢息泽,息泽也喜欢她,做这样的事实在天经地义不过,就是……就是有些突然。但这也有好处,她此前还有些担忧,真相大白之时息泽不愿和她一起离开此境,此番他彻底占了她的便宜,还赖得掉吗。想到此处,她备受鼓舞。
这个人,是她的了。
她就有些振奋地靠过去,绸被的窸窣声中,息泽仍没有动静,看来他着实睡得沉。她将被子往他身上再搭了些,伸手理了理他的银发。没想到他竟然迷糊地开了口:“为什么不睡了?”她红着脸轻声道:“因为风俗是圆……圆房的第二天要……要早点儿起来吃紫薯饼啊。”他仍闭着眼睛,唇角却有一点儿笑,声音带着睡意:“你想让他们都知道,我们昨天才圆房?
形式之类,不用拘泥了。”伸手胡乱摸索到她的手,牢牢握住,“再陪我睡一会儿。”她就躺下来,同他十指交握,在这大好的晨光中,满心满足地闭上眼睛,同他继续睡回笼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