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动,用力啊。”
“啊……”又一阵叫唤声,折腾的人心肝儿都在颤抖。
一直杵在那儿没动的诗楠倏地一下站了起来,终于忍不住发飙了,“老婆子,你要再让他痛,回头准灭了你全家。”
这会儿这小子倒是显现了难得一见的帝王气势,只是弄错了地方。
众人眼神唰的一下落在他的身上,那神情明显写着四个字,你疯了么。
世上最愚蠢的三件事,就是死后在阎王殿里威胁阎王老子;重病需医时还正儿八经的威胁医生;生孩子时拿话威胁产婆。
何况还是个七老八十的老婆子。
吵吵……吵死了。
还让不让人生了,呜……
屋里头我揪紧被褥,一张脸薄的与白纸一般,疼得也快虚脱了。那婆婆都吓的一身的汗,手也抖得厉害。
下身又胀又疼的厉害,宫缩带来一阵阵的抽动,袭来的阵痛那么汹涌猛烈,让我牙关都咬紧了。
浑身被汗湿透了。
泪也不由自主的唰唰的流着,睫毛被糊住了,看什么都有些朦胧,不真切。
“哎呀……”稳婆伏起身子,低着头,半晌摊开掌心,颤巍巍的看着,一手的血,老婆子脸色大变。
叹一口气,使唤着仆人把门打开。
“保不住了……”
“这个夫人的盆骨太小了,这是要保大的还是要保小的。”
弘氰眼睛一瞪,他蛮横着劲儿闯着,伸着手气急败坏要去拽稳婆的前襟,几个人拖都拖不住,“两个都要。”
“大的,一定要保大的。”诗楠脸都白了。
赝狄身子挡着接近疯狂的弘氰,眼神却像刀子一样的,扫到了老婆子身上,一时间杀气逼人。
稳婆哆嗦着,脚直打摆子。
温玉只是不语,弥儿跪倒在地上,抱着他的腿,“宫主,怎么办,要不要再去寻个稳婆?”
一阵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可怕的前厅里格外的醒目。
瓷茶杯子,破碎了一地。
留下一滩茶叶,水渍溅得到处都是。
众人还没回过神来,一抹白色的身影,疾风一般的卷进了半合着门的屋子里。
霁雪清清冷冷的望了稳婆一眼,拨了她就往屋里走去,也尾随着温玉后头,把门给关了。
只留下一群手足无措的人在大厅,候着。
屋子里光线没外面亮,
温玉在我榻边俯下身子,执着我的手,一张温润如于的脸此刻写满了怜惜,手也颤得厉害,“卿儿,怎么样了……坚持住。”
“疼……我疼。”
“知道,这我都知道。”他极痛心得抱着我的头,“试着用力,求你了。”
我笑得苦涩,气息很微弱,支撑着断断续续的说:“都说了得动刀子,你们就是不肯……此番折腾,还不是生不下来,我……真的没力气了。”
我撑着身子想起来,迷迷糊糊的我只觉得,天昏地暗的。
只看到霁雪慌乱的神情,
指间一闪,像是银针,却不敢往我身上扎。
我想笑却再也扯不开嘴角了,我知道霁雪想说什么……他那想说却又没说出口的,我都知道。
这让我想到了曾经……那段刻意遗忘的过往。
记得那时我还在竹林疗伤,那会儿被魅舐伤得真不轻,霁雪每一次为我诊治手都止不住抖,而且还抖的特别厉害。
我却装作没看见,笑着说,小痛小病找你真好,果然家里有个懂医术的就是方便。
他手一滞,却仍旧继续给我弄伤口。
那会儿可真疼……
因为被下了蛊毒,得在肩头划一个大口子,把被玷污的血挤出来,弄些蛊虫最怕的东西种下去,与之相克。
我却也能忍,
死咬着没哼一声,我知道他是心疼的。
他几乎下不了手,我流得血越多,他手越抖……我都不敢相信他这就是世上大名鼎鼎的毒仙子,能起死回生的神医。
所以后头,他宁愿损害自己的精元,白了一头的发,喂我他自己的血,也不在我身上动刀子了。
他真的很傻,
傻透了。
我曾经问他,我若是快要死了你会医我么。
他说,不会。
为什么,你不是神医么。
医人不自医,何况是对你……如果哪天你真快死了,怕是我也不远了,关心则乱,对你我是一点法子也没有,只要一想着你的命就在我的手里,就是那个银针手也会颤抖。
那天,风吹着竹叶哗哗作响。
他转身望着我,显得是那样欣长挺拔,但又带着一份柔和,笑得不沾风尘,恍若仙人。
他说,我不会让你受这个苦,情愿痛得是我。
那一日,风很大,他的怀抱却温暖到了不想让人离开。
他拥着我,将我搂在怀里,一起看斜阳。
竹林荡起一片碧海波涛。
这一切恍若是一场梦,
梦,真好。
没有疼痛,也不会悲伤。